“啊!大夫,大夫,你救救我兒吧。”周氏一聽這話,覺得都要塌了。
“他這是腫瘍引起的高燒,要切肉放膿。”鍾毓下了判定。
“我昨就是給他挑刺,怎麼就變成這樣啦!”周氏臉腫的眼睛都成了一條縫,此時汩汩的眼淚從縫裏流了下來。
鍾毓無語地看著周氏:“到底做不做?”
“做做做。”大金一連聲地。這一家子早就慌得沒了主見,隻憑鍾毓處置。
周氏領著兩個兒子,把杜柱死命摁住,鍾毓手起刀落。“啊!”杜柱一聲大叫後,昏過去了。
鍾毓手腳麻利地排膿、剜肉、上藥、包紮。周氏心疼的,比自己被打還要疼上百倍。
“腳不要沾水,多給他喝點溫水,回頭到醫館再拿幾副藥,三碗水煎成一碗。”鍾毓一邊淨手,一邊交代。
“診金多少?”剛才把頭撇在一邊不敢看的大金回過頭來問。
“五百文。”鍾毓語氣淡淡地。
“啥!”周氏正準備掐杜柱人中喚醒他,聽見鍾毓的話,手上不禁下了死力氣,“嗷”的一聲,杜柱疼得彈跳起來大叫。
“快拿錢!鍾大夫這麼晚出診,救了柱子性命,感激還來不及呢。”大金趴在床上,仰著脖子。
“不是,不是,就是太貴了!”周氏難得輕聲道。她是心疼錢啊,不過兩三個時辰,八百文沒有了。
“以後三,我都會來看一傷勢,調整用藥。”鍾毓難得補充了一句。免得周氏以為他是趁人之危,以後亂嚼舌根,壞他的醫名。
“有勞了,鍾大夫。”杜大金賠笑。
“你還墨跡什麼!”他轉臉對周氏一瞪眼。
周氏見男人開口了,不好再反駁。況且,鍾毓的醫術確實了得,她也是有切身體會的。她磨磨蹭蹭地去取錢。
杜栓送鍾毓回去不提。周氏肚裏的餓蟲叫囂得厲害。她也顧不得會不會被罰,偷摸到廚房找吃的。
粥和窩頭都在灶上,尚有餘溫,周氏摸黑在廚房裏吃吃喝喝,還不忘給大金和杜柱捎帶上一大海碗粥和六個窩頭。
“光吃這個,這傷什麼時候才能好!”大金一邊吃一邊嘀咕。
相對於大金,周氏更心疼杜柱,她心裏想到了昨杜梅熬的雞湯。公爹讓留一碗明日祭奠二金,這一碗正好搞來吃吃。
周氏不聲不響地又摸進廚房,點了燈,到處找,廚房裏有雷蘑雞湯的味道。周氏暗忖,杜梅這丫頭運氣不知道怎麼這麼好,居然還采到這個季節少見的雷蘑。
終於,周氏在一個籮筐裏發現粗陶砂缽裏的雞湯,一摸還是溫的。她不敢在廚房燒,怕待時間長,被發現。她急急地端回自己屋裏,把缽子放在取暖的炭火裏捂著,不多時,雞湯的味道就充盈了整間屋子。
這時杜栓送鍾毓也回來了,正凍得瑟瑟發抖,一碗熱騰騰的雞湯是對他最大的嘉獎。
這一家子把缽子裏最後一滴湯喝了,還意猶未盡。
周氏吧唧了下嘴,回味無窮,心滿意足地吹燈睡覺了。
杜梅白日裏忙忙碌碌,勞作讓她無暇分心,可夜裏,她常常做那個奇怪的夢,又夢見父親對她笑而不語,所以她後半夜裏都是半夢半醒。
邊晨曦微露,杜梅心裏有事,早早就起來了,把家裏交給杜櫻。她帶上阿爺給的兩文錢,又另拿上昨準備的10文,挎上籃子直奔村西頭。
老櫈頭半夜就起來磨豆腐趕早市,快過年了,下午還要替十裏八鄉的鄉親加工過年吃的豆腐豆幹百葉,忙得滴溜溜轉。
家裏除了一頭拉磨的大青騾子,沒有旁人,所以村裏人要買豆腐都是趕一大早。
杜梅買了豆腐豆幹百葉,又在攤上買了三摞紙錢,還買了些做菜的調料。
他們家的菜地就在西頭,她踩著重霜砍了青菜拔了蘿卜,又挖薑掐蔥。各種活兒都在她心裏井然有序地排著呢。
今的早飯是現成的,杜梅昨晚就囑咐過杜櫻和杜桃了。
杜櫻走進了廚房,當場愣住了。打著哈欠的杜桃跟在後麵,也傻了。
“家裏遭賊了?!”杜櫻大叫。
杜桃用力地揉揉眼睛。
廚房裏凡是有蓋的,都被掀開了,灶台上還灑著食物殘渣。杜櫻揭開兩個鍋蓋一看。
昨剩的粥去了大半,窩頭也少了不少。這賊人為什麼偏偏偷吃的?還留下來一些?不會是大房夜裏偷吃的吧。
“桃子,雞湯……雞湯沒了,連缽子都沒了!”昨晚還藏得好好的,杜櫻看著空空如也的籮筐,話的聲都打顫了。
因為家裏人都知道今是二金的頭七,杜世城也早就吩咐留一碗祭奠,所以杜櫻昨夜裏就把雞湯放在廚房裏了。
“肯定是大房偷吃的!”杜桃。昨晚的飯食少了這麼多,除了貪吃的大房,還有誰呢。
“大清早的,不燒飯,瞎嚷嚷什麼!”兩個女孩子驚乍的聲音在寂寥的黎明顯得特別清晰,把心煩的杜世城吵醒了,他氣不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