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時,蕭無痕無意間又拿起一壇酒,慢慢傾倒在眩眼的琥珀杯中,直至杯滿,用大壇倒入小杯中,竟無一滴濺出,而琥珀杯又端放在空無字畫的折扇上,不見他舉杯,扇在掌中,杯在扇上,酒在杯中,酒竟自杯中自下而上入口,一滴不剩,飲盡連歎好酒。
鍾無虞怔怔地望著他,似已看癡了,竟全然忘記了黑鷹山莊一事,瞬間他伸出殘缺的右手,地上的酒壇竟已到了他的掌中,他右手兩指托住酒壇,拇指用力在壇壁上一摁,壁破了,而後以一指舉壇,美酒自壇壁上缺洞中流出,綿綿不絕地一直流入他的肚中,途中竟不停不頓,直至壇中酒盡,美酒一滴不灑不剩,竟是一口氣飲盡一壇將近五斤美酒,臉上竟無絲毫醉色。
如有第三個人在場,必定會瞪大雙眼,也會驚掉下巴,因為這兩人喝酒的方式如此奇特而又截然不同,一人喝酒如儒雅之士,風度翩翩,而另一人喝酒如牛飲,蠢笨呆直,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鍾無虞砸碎酒壇,一雙醉眼望向蕭無痕,道:“接著說故事。”
蕭無痕再倒一杯酒,放下酒壇,也望向鍾無虞,道:“唉,無數劍客斃於他的劍下,天下竟無一敵手。”
鍾無虞打斷他的話,道:“你呢?”
蕭無痕苦笑道:“我怎會是他的對手,那日,他終於找到我,逼我出劍,不得已,我便出劍,一百招內,不分勝負,一百零一招,我敗了,但他竟未殺我,他留下了我。”
“你成了他的鷹犬。”鍾無虞嘲笑道。
蕭無痕竟不生氣,道:“技不如人,也隻能供人驅使,鍾師弟豈不明白?”
鍾無虞道:“哦,那你今夜前來,有何用意?想要我放棄一切抵抗嗎?難道我還能怎樣嗎?我的妻兒還在你們手中,唉,你放心,《極天劍譜》我會雙手奉上,但不得傷我妻兒半根毫發,不然,哼,休怪我劍下無情。”
蕭無痕抱拳道:“師弟,你放心,藍玉師妹,我會拚死保護她的,你的一雙兒女,我也不會讓他們動一根手指頭的,你放心,一定放心。”
鍾無虞瞬間抓住蕭無痕的衣襟,狠狠道:“最好是這樣,不過,我的妻兒也輪不到你來保護,你別耍陰謀。”
他放開蕭無痕的衣襟,又道:“隻是我不明白。”
蕭無痕雖被抓了衣襟,卻還是不生氣,道:“不明白,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要《極天劍譜》吧。”
鍾無虞看著他,並不說話。
蕭無痕道:“因為他害怕,他劍術雖天下超絕,但他始終害怕——極天劍法,尤其他害怕的是——你。”
鍾無虞冷冷道:“害怕我嗎?我拿劍的手已殘廢,你覺得我還拿得起劍嗎?咳咳——我拿不起劍,我拿不起劍,他怕什麼。”最後他竟已仰天長嘯。
蕭無痕道:“但他始終怕你,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不管你已隱姓埋名十年之久。”
鍾無虞再次狠狠地望向他,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