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與虎謀皮(1 / 2)

沈馥不語,隻領著府醫進門,她同鬆亭同坐簾後,鬆亭昏睡,沈馥不得不扶穩,心中卻仍舊計較齊姨娘所言,誠然,如今府中周芸勢大,藏珠院更是藏汙納垢,她尚且沒有能力清掃,更遑論偌大沈家,到底有多少周芸眼線。

那府醫年紀不大,把脈過後款款收手,又給鬆亭批下藥方,才負藥囊離去,齊姨娘也隨之而走,但沈馥憂心未定,芳主扶著鬆亭安歇,沈馥私下將軟玉喚出,主仆二人立在簷下,看簷外烏雲漸起,鵝毛大雪從而降,她道:“軟玉,鬆亭這些日子你多上心,還有得空就將紅蕊接回,有大用。”

軟玉頷首稱是,眉頭微皺,又想到紅蕊出身,唇瓣開合,猶豫吐字:“紅蕊出身正院,姑娘既已斥責,何必又將她接回平添煩惱?院中諸事繁雜,您……”

她話到一半,卻被沈馥製止道:“無妨的,她不過當個棋子,無需在意出身,你照做便是,過會兒替我將我不戴的那對同心簪分開,送去齊姨娘跟攜寧姑姑那裏,再告訴齊姨娘,她的對,其餘的不必多做,她自然清楚明白,”

這時朔風驟起,沈馥有些熬不住,徑直轉身回屋,眼睫低垂,僅憑一人之力,她自然難以對周芸動手,倘或再有攜寧齊姨娘,或可一試,隻是攜寧與齊姨娘,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沈馥想到齊姨娘討好姿態,不由得低聲嗤笑,都是美人蛇罷了。

鬆亭傷好,又是半月,眼見年關將近,齊姨娘的身子越來越重,雖剛出三月,她腹卻大的不像話,沈老夫人看重這胎,連忙讓府醫診過,偏又可能是雙胞胎,周芸尖酸刻薄,暗中為難自是不提,那日送過同心簪,攜寧與沈馥私下結盟,齊姨娘亦自以為無憂,又是另,至於沈鬱傷好,有事沒事試圖從沈馥這邊接近宋衿,那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沈馥接回紅蕊,暗中謀劃。

“我聽聞當初有個假和尚自稱出身雞鳴寺,還險些坑害藏珠,是怎麼回事?周氏,倘若你主持不清這沈家,我這老婆子也不介意插手。”

今日二十九,沈家規矩是要一同用飯,再去雞鳴寺祈福,沈老夫人早就知曉當初圓融出事,隻是隱而不發,可巧今日又提雞鳴寺三字,便趁機發難,周芸不緊不慢吃口翡翠卷,溫熱珍珠米粥入口,才放下筷子回道:“此事的確是兒媳疏忽,但雞鳴寺,兒媳從未踏入,認錯僧人也實屬無奈,還望母親見諒。”

攜寧夾筷桂花糖蒸的栗粉糕,抿進口中,才含笑開口,款款道:“嫂子這話的有些不對,雞鳴寺百年古刹,不是什麼人都能進,認錯和尚可不能與此掛鉤,藏珠,這栗粉糕,我嚐著不錯,待會兒去雞鳴寺燒香,你帶些路上吃,如何?”

沈馥並沒參與話題的想法,偏偏攜寧拉她下水,她頗為無奈看眼周芸,深感沈老夫人能耐,這才入住沈家半個月,周芸這修身養性的功夫長進不少,想來沒少被沈老夫人磋磨,這會兒提到去雞鳴寺祭拜,年年都隻有她獨一份的事,這會兒就惹來周芸如刀視線,沈馥今年可不願出頭,俯首喝粥,口中冬筍清新脆甜,倒讓她稍稍上心:“今年恐怕沒法子,姑姑也知道,我大病初愈,吃不消那般車馬勞碌,不若姑姑帶點絳替我,如何?”

她含笑推拒,周芸有心責難,但沈馥所謂的“大病初愈”,卻讓人挑不出刺,誰不知道大姑娘一病半個月,這些日子才勉強好,沈馥為逼真,不忘在臉上重重上層鉛粉,這會兒掩唇輕咳,倒真有點病弱的滋味,攜寧心頭欣喜,唇角微翹,雞鳴寺主持可是自甘將雞鳴寺當做沈家家廟,她若是同姑母參拜,不也算沈家人麼。

正在她欣喜不已的時候,沈老夫人卻一反常態,並未同意,反而出乎意料開口道:“不必,便讓齊姨娘陪同吧,她腹中有子,身世清白,正好也讓列祖列宗開開眼,攜寧你如今並非沈家婦,同去參拜,還是有些失禮。”

一番話下來,齊姨娘竊喜,周芸卻心頭抑鬱難平,幾乎當場動怒,沈鬱卻私下悄然攥緊周芸手掌,眼神示意,這餐早飯,也就這樣度過,結束後沈馥領著軟玉離開不提,待到屋中隻剩周芸母女時,她再也壓不住怒氣:“當真是老虔婆,抬舉個下賤人也不肯帶我前去,還有那個齊氏,不過多塊肉,就敢這樣輕狂!”

她分明動怒,沈鬱不緊不慢漱口擦拭唇角,這才緩聲道:“母親既然知道齊氏不過是仗著腹中那塊肉才敢如此,為何如今還要這樣惱怒?不過是一塊肉,弄掉也就沒了,不值得如此動心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