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香見來人不是軟玉,難免心中不快,見芳主領來的又是紅蕊這種二等丫鬟,心中越發不滿,隻覺藏珠院刻意折辱自己,開口難免帶著火藥味,譏諷道:“難不成我們二姑娘不是正經主子?要匹布料,都隻打發二等丫鬟來送,還是藏珠院裏頭的丫鬟婆子都金貴,這點兒事都不肯動勞?”
她話雖的不好聽,卻也沒波及沈馥,因而芳主也不打算計較,隻打發紅蕊過去,但紅蕊是個嘴上不饒人的潑辣貨,最見不得別人這般掐尖挑刺,登時就冷言冷語反擊:“罷麼,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溫香姑娘尖酸刻薄看不起誰呢?若非如今布料是我管著,誰來吃你這頓掛落,也忒把自己當個人物。”
溫香給軟玉嬌縱慣,正院裏頭更是作威作福,哪容得下紅蕊這般譏諷,登時就要動手,卻不料紅蕊捧布,乜斜眼睨她,有恃無恐道:“哎喲喲,溫香姑娘,你這般作態,可是要嚇死我這個膽人,這冬又下雪,地上滑,待會兒弄髒布料,可沒多的來,溫香姑娘,謹言慎行呀。”
縱使溫香平日裏頤氣指使慣,此刻也給氣的不出話,雙手戰戰,兀自急走,紅蕊卻不急,悠哉悠哉跟在後頭,惹得溫香又不得不回來陪著她磨蹭,當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溫香也不得不被紅蕊這般人製住,好不容易磨蹭著進正院,溫香才如蒙大赦,徹底鬆氣。
但紅蕊此去,日暮未回,外頭夕陽如火,染紅滿地霜雪,沈老夫人同齊姨娘的馬車卻匆忙回來,重巒滿麵驚慌,一句話震動整個沈家,她淒厲焦急的聲線劃破寧靜:“快來人…!老夫人跟齊姨娘遇刺出事,快來人啊!”
血腥氣彌漫在正院裏頭,僅有府醫明擺著是不夠用的,因而沈琛特地去外頭請名醫,那是千金館的楊大夫,妙手回春,禦醫之能,這會兒也留在沈家忙碌,一盆盆冒著熱氣的血水從房中端出,又有丫鬟不住端來換洗用的布巾,沈琛頗為煩躁的在院子裏來回走動,滿麵怒氣:“不過是上香,竟也有此事發生,京兆尹究竟是做什麼吃的,京城周邊宵如此張狂肆意,竟也不給半分處理?當真是廢物一群!”
沈馥不甚在意,不論是沈老夫人還是齊姨娘,於她而言都不算什麼,乃至她有些冷血的想到,她們兩人要是一同去世,這沈家就要翻,她不必在幾個人之間周旋,那時才痛快。但她又清楚的知道這是不切實際的,倘若沈老夫人倒台,到時候沒人能製約周芸,沈家前景如何,將未可知。
“爹,原先要跟祖母同去上香的,應該是姐姐才對,齊姨娘無辜被連累,又傷得這樣重,我聽那趕車車夫,賊人好似針對齊姨娘,兀自下死手呢?現在想來,難不成齊姨娘是為姐姐擋災不成?畢竟換人這件事,就咱們幾個人知道的。”
眾人忙忙碌碌,替齊姨娘診治的楊大夫給出的結論是齊姨娘怕不是要被流產,因而惹得沈琛越發煩躁,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沈鬱突兀開口,將他的怒氣盡數轉移,沈馥看向沈鬱是,隻見她抿唇嬌笑,顯得頗為嬌俏無心,但句句所言,無不暗中針對沈馥,沈馥暗道不妙,果不其然,沈琛已經開口:“藏珠,你不是這些日子得罪什麼人,才招致如此禍患?”
沈馥不語,惹得沈琛越發惱怒,登時指著沈馥鼻尖,責備言畢脫口而出,隻聽他憤憤道:“平日裏你就仗著同宋家有婚約頗為嬌縱,如今禍及無辜,還這般行為,想來也隻會給我沈家蒙羞,年節將至我不欲過分責備,你如今就去祠堂,替齊姨娘祈福,直至她蘇醒好轉為止!”
他這話的重,沈鬱周芸母女兩個低垂的眼裏掠過得意,眉梢微挑,沈馥這才不疾不徐,開口一句話就問的沈琛啞口無言,隻聽她開口道:“父親既知年節將近,便也應該知曉女兒因年節並未出行,齊姨娘遭難,如何是我之過?倘若得罪什麼人,也隻可能在府中,府中人倘若如此惡毒,得知我被齊姨娘代替,也並非沒有可能,還望父親明察。”
沈琛怒氣未消,仍覺沈馥有錯,心中又覺沈鬱乖巧點破此事,兩相比較,心念大動,將宋家親事轉沈鬱之心越發濃重,卻渾然忘卻,宋家親事,素來由不得他做主,他眼噙怒紅,欲要開口,周芸一反常態,上前溫聲勸哄:“阿郎莫要動怒,大姑娘真心待齊姨娘好,先前為接齊姨娘入府弄的大病不,今日還特地將布料送來,要給齊姨娘做衣裳,大姑娘今日也是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