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陶舒予將白大褂脫下來,往旁邊的垃圾桶一扔,抱著自己的東西走出了醫院大門。
昨晚發生的一切似乎已經化為夢境,那個叫齊宸淵的男人,他陷在黑暗中的一眉一眼,此時此刻卻一點點清晰了起來。
陶舒予嘲諷一笑,不知是在嘲笑別人,還是嘲笑自己,就算她去找他,她能討回什麼公道呢?
一個是萬人之上的公子哥,藐視眾生的CEO,另一個則是塵埃裏的一個小小的醫生。
不用多想,老天爺都不可能站在她這邊。
一輛黑色的轎車無聲無息地跟著她滑行,車內,那個男人的眉眼似乎絲毫沒有因她的寂寥而暖上幾分。
阿徹放下了手機,附在他耳邊道:“老大,張秘書果然和對家串通一氣,現在那個VIP的病人,已經確認死亡了。”
齊宸淵依舊麵無表情,可是阿徹卻從他的麵無表情當中,讀出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證據肯定是找不到了,看來這回,這個陶舒予醫生白白吃了一虧。”齊宸淵將一根煙放在了嘴邊,可左肩上隱隱傳來的痛讓他微微一愣,又放下了煙卷。
昨晚那個女人,高傲卻又認真地為他處理著傷口,她指尖兒上的一絲絲涼意滲入他的皮膚,奇跡般地緩解了當時皮開肉綻的劇痛。
齊宸淵一笑,阿徹卻從頭麻到了腳,他瞟了一眼阿徹的手機,說:“既然張秘書這麼願意和齊家的對手合作,那就讓她繼續合作吧,記住,從今往後不要讓她接觸任何齊家的信息,她搞垮了我的一個VIP,那我就慢慢地回收代價。”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刹車聲,陶舒予晃了晃神,再一抬頭,就看到一張十分熟悉的臉。
果然是齊宸淵。
一身筆直的西裝,仿佛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受過傷一樣,陶舒予隻盯了他一秒,便垂下了眸子,這個男人害得她丟了工作,受盡了謾罵,此時此刻,她還真是想不出自己到底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迎接他。
“怎麼,這麼快就被趕出來了?”齊宸淵瞧著她這一大箱子的東西,歪頭一笑。
陶舒予依舊沒有抬頭。
齊宸淵順勢走在了她的旁邊,沉默一瞬後,壓低聲音道:“我不知道你居然是個負責VIP的醫生。”
陶舒予咬咬牙,心裏的怒氣在一點點上升,這個男人到底是在嘲笑她,還是想要落井下石來看她的笑話?
“你別誤會,我可沒想把你怎麼著。”齊宸淵瞧著她的表情,語氣中透出了一絲絲不耐煩,甚至有一點不好意思,“我是說,我不知道你負責了那麼重要的病人,耽誤你一晚上,是我的錯。”
這……算是道歉嗎?
心裏的滋味無法言說,陶舒予用力地抿了抿唇,可臉上依舊是完美的微笑:“你還有別的想說的嗎?沒有的話,我要走了。”
說著,她重新搬起了箱子,正欲離去,卻被人抓住了肩膀。
齊宸淵深吸一口氣,他可是很少跟別人道歉的人,此時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想來跟這個被自己連累的女孩子道歉,並且跟她解釋一下昨晚那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因為他被下藥了才會那樣對她……
可這個女人居然完全不領情?
“你就告訴我,我怎樣補償你,你會好受一些?”齊宸淵皺了皺眉頭,他真的不擅長說這種話。
可是他的一片好意,用這種方式表達出來,再落到陶舒予的耳朵裏就變了質,“大少爺,你是允許我光明正大地訛你一筆嗎?”
丟下這句話,陶舒予用力地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上街道,鑽進出租車,揚長而去。
阿徹望著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的背影,要是有槍的話,真想掏出槍把她給斃了。
自己家的老大都已經放下了CEO的身份來跟她道歉,她可倒好,把自己老大損了一通?
齊宸淵的臉色,不比阿徹的好看到哪裏去。
尤其那雙鷹一樣的銳眼,盯著陶舒予的那輛出租車,直到看不清車牌,才緩緩地收了回來。
車已經行駛出好遠,齊宸淵吐出一口氣,緩緩道:“阿徹,你現在去查一下那個陶舒予醫生,她既然不想主動要補償,我就把補償送到她門口。”
“老大,不是吧?”阿徹一驚,自家老大何時如此善解人意了?
不過,他驚訝歸驚訝,但也是立刻下車去找陶舒予了,可是沒過十五分鍾,齊宸淵就接到了阿徹驚慌的電話:“老大,那個女人……她出國了!”
齊宸淵一點一點地挺直了背,這女人,居然如此決絕!
愣了好久,他望著車外匆匆而過的行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包紮得十分到位的傷口,一字一句道:“阿徹,即便她出了國,你也給我把她的資料搞來。”
可是令齊宸淵沒有想到的是,阿徹三天後給他搞來的陶舒予的資料,竟成為了他潛意識深處整整六年的一根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