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記得,曾有很多人勸過她的父親再娶,父親一律都拒絕了,他說,怕自己的寶貝小公主受委屈。
同樣是很小年紀就失去母親的疼愛,他,一定比自己更加不好過吧。
“我出去一下。”
許諾走神時,梁慕宸忽然起身,沒等她反應就走了出去。
病房外,助理淩風手裏提這個水果籃,見到梁慕宸,小心翼翼道,“主子,這是老夫人送來的,說是希望少夫人早日康複。”
他臉色一冷,“沈子媚?”
“是。”淩風點頭,沈子媚便是梁慕宸的繼母。
“扔了。”他語氣冷冽,神色複雜的看了眼病房虛掩的門,抬腳向走廊盡頭走去。
那裏有一片吸煙區。
他站在窗口,用手擋住蕭瑟的秋風,眯眼點了根煙,淺淺吸一口,吐出煙霧寥寥,餘下的,他全吸進了肺裏。
尼古丁味道並不好,卻提神,昨天他守了許諾一夜沒合眼。
淩風拿著煙灰缸,站在一旁看這梁慕宸陰鬱的臉色,心中也是警覺。
梁慕宸和許諾的事,他一身授意低調進行,許諾住院這件事,更是沒有驚動任何人,然而發生不過十二個小時,沈子媚就迅速的送來了慰問禮品,可見她一直都密切關注著梁慕宸的一舉一動。
這突兀的一籃水果,是對梁慕宸的挑釁。
難怪他會動怒。
“派人去一趟洛杉磯,半年內,都別讓我看到她兒子的存在。”
良久,他沙啞的煙嗓下達了命令。
一直在洛杉磯求學的是沈子媚和梁家老爺子的庶子,她主動出擊,無非就是想要為日後親兒子的回國鋪路,可她不該把主意打到許諾身上,這一回她注定要把這口氣,嚼碎了,吞進肚子裏。
“老爺子那邊……”淩風吞吞吐吐,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梁慕宸回手把煙頭碾滅在煙灰缸裏,長長呼了一口白煙。
“老爺子好像已經同意了把二少爺接回來的事。”
“那就更別讓他回來。”
他回答的幹脆利落,絲毫不為梁正天的威嚴所顧慮,“告訴老頭子,準備好家宴,周五我帶許諾回去。”
走廊那一頭,許諾貓著身子,豎起耳朵想聽清梁慕宸和助理的對話,可距離太遠,隻依稀可以聽見什麼帶她回家的話。
發生什麼事了?
隔著老遠,許諾似乎還是能感受到梁慕宸渾身散發的冷肅氣息。
她總覺得,自己出席宴會這件事像是把某個東西扒開了一個口子,所有的麻煩事都會隨之而來。
梁慕宸突然回身走過來,許諾脊背一僵,慌忙跑回床上躺好。
“醫生說你醒了就可以出院,現在要回去麼。”梁慕宸推門進來,說話時已經沒了剛剛濃鬱的煙草味。
“我想去一趟公司。”許諾下床,糾結道,她已經一天沒過去了,也沒通知張秘書,她怕李明旭會趁機作亂。
“許氏那邊,我已經安排人過去了,以後你隻需要偶爾露個麵就可以。”
“你什麼意思!”許諾像是被招惹了正發怒的貓,毛發瞬間豎起,戒備盯著對麵而站的梁慕宸。
如果他動了要暗箱操作許氏的念頭,許諾絕對不會放過他!
“怎麼,你害怕了?”梁慕宸靠近,還殘留些陰霾的臉,又爬上些怒意,冷冷看著許諾桀驁不馴的眼神,“我說過的話,你都拿去喂腦袋裏昏睡的那頭豬了麼,我最後告訴你一遍,我想動許氏,早在你父親在世之前,你就沒有了站在我麵前的資格。”
“別拿威脅的話來危言聳聽,你別忘了,許氏還在,好好的存在著,你沒有權利管許氏的事。”許諾絲毫不懼他要吃人的眼神,一字一句說的毫不退讓。
確實,他被譽為商業怪才,隻要他動一動眼皮,都能讓整個城市動蕩,可那又如何?
在許諾這裏,他的自傲的資本絕不會成為她妥協的理由!
“你確定要惹我生氣?”他解了大衣扣子,深不見底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波動。
“這是原則問題!”許諾迎上他的眸子,態度堅決。
她的擔心不無道理,梁慕宸的幫助像是從天而降的餡餅,她何德何能,會讓一個高傲如此的男人放下身段用幾十個億去迎合?
如果這一切隻是梁慕宸想以小換大的障眼法呢?
想至此,許諾感覺一股可怕的寒意從腳底冒上來。
她很矛盾,一麵防備著梁慕宸真正的目的仍是想得到許氏,一方麵又覺得他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梁慕宸這個人,她看不透。
“你的原則就是好壞不分?”
百葉窗外,晚霞已經染了半天邊,和梁慕宸此刻眼裏的血絲有著相同的紅,他目光如炬,像是頭猛獸,啃食著許諾的搖擺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