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年8月1日,一個特別的日子。上海被日寇占領,租界成為孤島。
為保平安,數十萬人擁入租界,產生了一種畸形的繁榮。
租界到處都是車水馬龍,路上的人力車、三輪車、汽車隨處可見,繁華地段,甚至還會堵車。
街上行人如織,商店貨物琳琅滿目,晚上燈紅酒綠。無論是大馬路的酒吧舞廳,還是四馬路的長三堂子,都是顧客盈門。人們醉生夢死,過著隻有今不想明的生活。
法租界的金神父路,是1907年法租界公董局越界辟築的,1914年劃入法租界。金神父路北至霞飛路,南至徐家彙路,全長三裏,主要是新建的裏弄和公寓。
路上人力車隨處可見,據統計,公共租界的人力車和三輪車的數量就超過七萬輛,全上海已經超過十萬輛。
如果想更體麵些,可以招手攔一輛出租汽車。整個租界的出租汽車,超過了兩千輛,晝夜營業,招手即停。
擦黑時,一輛三輪人力車,拐進金神父路雙龍坊的一棟公寓前,車上下來一個穿著西式襯衣的男子,中等個子,腳下穿著一雙皮鞋,下車的時候,哼著曲兒,掏出錢包,隨手結了車資。
他叫曹炳生,是法捕房的華人副探長,今剛配合日本憲兵隊,抓了兩名重慶“恐怖分子”,移交虹口日本憲兵隊後,得“辛苦費”五十元。
吃著法捕房的肉,拿著日本人的錢,不管上海怎麼變,他都能左右逢源。
曹炳生習慣性地左右觀望了一眼,沒發現異常,轉身便往寓所走,今晚上得好好喝一杯。
驀然,他停住了腳步,眼中露出驚詫之色。
門口角落暗處,站著一個黑衣男子,留著胡子、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相貌模糊不清。他手臂抬起,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著自己。
胡子透過眼鏡,射出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曹炳生,就像看著一具屍體似的。
曹炳生心裏一顫,感覺全身被一股巨大的寒意包裹,手腳冰涼,後背更是滲出冷汗。他隱約猜到了對方的身份,自己經常抓捕重慶的人,對方來報複啦。
曹炳生曾經想過,總會有這麼一,可他沒想到,這一會來得這麼快,來得這麼突然。
曹炳生迅速往腰後掏槍,可對方動作更快,手裏的槍早就在暗中瞄準自己。槍口火光一閃,曹炳生甚至能看清射向自己的子彈。
“砰!砰!”
兩顆憤怒的子彈,正中曹炳生心口,他身子往後倒,剛摸到的勃郎寧手槍也掉在地上。
曹炳生的意識迅速變得模糊,恍惚間看到胡子不慌不忙地朝自己走來,挎過身子,彎腰撿起了手槍,還在口袋外摸了摸,把錢包也拿走了。
這人膽真大,殺了人不趕緊跑,還敢搜身,錢包裏有五十多元呢。另外,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塞進了他口袋裏。然後對方又拿了出來,扔在自己身上。
這是曹炳生最後的意識,他真希望周圍的巡捕能迅速趕來替自己報仇。
胡子在曹炳生的頸部摸了摸,確定曹炳生死了後,胡子走出巷子,朝北快步走去。他的步幅很大,而且左肩膀有點低,走路一瘸一拐的。
走出雙龍坊後,步伐才慢下來。看到街上有車,隨手招了一輛出租汽車,迅速朝北離去。
上車後的胡子,借著路燈看了一眼懷表,時間剛剛好。曹炳生準時回家,他也準時完成任務,又準時上了汽車,暗殺任務最重要的一部分已經完成。
出了法租界,在福煦路亞爾培路口下了車,掏出曹炳生的錢包付了賬後,沿著福煦路往西走了一段距離。奇怪的是,走著走著,胡子突然不瘸了。
他快步走到對麵,將眼鏡也摘了下來。此時的他,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走了一段距離後,攔了輛人力車,往東朝靜安寺路方向去了,最終在戈登路口下了車。
在路口對麵觀察了一會,才走進戈登路。約走了五十米,左側有個裏弄,他朝身後瞥了一眼,迅速拐了進去。
裏麵的光線很暗,但胡子對這裏非常熟悉,一邊走一邊將臉上的假胡須和眉毛摘掉。
卸掉偽裝的胡子,一下了年輕了十幾歲,而且相貌堂堂:高個子,眼睛明亮,臉部棱角分明,鼻梁高而挺。走路時,步伐輕盈,上半身穩重沉著,看著走得慢,實則很快,一邊走還一邊還用餘光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在裏弄右轉右轉再左轉,從另一處裏弄回到了戈登路。一邊走,手裏也沒停下,從口袋裏拿出一樣東西塞進嘴裏,又在頭上戴了個假發。另外,他的黑色衣服也換成了白色的汗衫。
再次出現的胡子,因為戴了個牙套,臉部因此變形,加上發型更換,簡直就像換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