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謹慎的小胡子(2 / 2)

沿著戈登路往北走著,右拐到奉賢路,快到南彙路口時,就能看到外麵亮著霓虹燈的大都會舞廳。

胡子並沒有馬上進去,而是在大都會舞廳對麵,拐到南彙路,再從南彙路走到靜安寺路。圍著靜安寺路、戈登路、奉賢路、南彙路再次繞了一周,確定身後沒有尾巴後,他在門口買了張舞票,緩步走進舞廳。

雖然從轉了一個圈,但走進舞廳的胡子,心裏異常平靜。隻要保持足夠的警惕和冷靜,再危險的地方,也能變得安全。

舞廳內人很多,推開門,就聽到悅耳的歌聲。一位穿著暴露的女郎,在台上唱著:

“涯呀海角覓呀覓知音,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愛呀愛呀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

年輕男子沒進舞池,通過甬道走向對麵的座位區,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目標。但他沒有馬上過去,而是先轉了一圈,確定了舞廳的後門道路暢通,才坐在旁邊的角落,暗暗觀察著舞廳的其他客人。確定沒有異常後,才移了過去。

座位上坐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短發,微微有點發福。此時正專注地望著台上的歌女,看到年輕男子坐下,側過身子看了一下,他差點沒認出來。

年輕男子露齒一笑,短發男子恍然大悟,他趴在對方耳邊悄聲問:“孝民,得手了嗎?”

他叫錢鶴庭,軍統上海區直屬新編第二組組長。今晚金神父路雙龍坊的行動,由新二組執行,他將任務交給了剛到上海的胡孝民。

胡孝民把錢包放到桌上,推到了錢鶴庭身前,輕聲:“有先生運策帷幄,豈有不得手之理?”

錢鶴庭臉上露出自得的笑容,雖然他隻告之了曹炳生的住址,剩下的事情全由胡孝民單獨完成。但奉承的話,誰都愛聽。

錢鶴庭心裏的石頭落了地,隨口問:“東西放好了吧?”

胡孝民提出,為擾亂敵人視線,在曹炳生身上放個密寫本,幹擾76號的判斷。錢鶴庭並沒在意,隻要曹炳生死了,任務就算完成。

胡孝民點了點頭,便不再話。對他來,在這樣的地方接頭,已經非常冒險了。就算他重新化了裝,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錢鶴庭微笑著:“坐下喝一杯,有事跟你。”

胡孝民看了看四周後,悄聲:“這裏太吵,要不換個地方?”

從事特務工作後,胡孝民最信奉一句話:心駛得萬年船。

既然選擇了這個行業,就必須永遠謹慎微。隻有比別人心思更慎密,行事更謹慎,計劃更周詳,才能活得更長久。

舞廳人多眼雜,誰知道會有什麼情況發生呢?

錢鶴庭三前就將任務交給他,但胡孝民花了兩半時間,用來設計行動方案以及撤退路線。

從雙龍坊曹炳生到金神父路,步行6步,他量過兩次。從開槍到坐上汽車離開,最長需要三分半鍾,他在腦海裏演練過十次以上。

如果沒有出租汽車,就坐人力車,那得走備用路線。如果有人糾纏,該如何應付?如果碰到巡捕,又該怎麼脫身?諸如此類,隻要是可能出現的意外,他都有備用方案。

暗殺曹炳生,一般人開一槍就夠了,但他開了兩槍。而且彈頭用銼刀劃過,擊中心髒部位,能把心髒搗個稀八爛。就算這樣,他還是覺得有必要開兩槍。

至於金神父路周圍的地形,他早就爛熟於胸,就連這個接頭地點,這兩個晚上他都偵查過。他早知道有後門,但每次都要確保後門是暢通的。

胡孝民到上海後,如果沒有任務,就隻做一件事:熟悉地形。

這種熟悉,不是通過地圖,而是親身走一遍。也許多知道一條裏弄,以後就能救自己一命。

錢鶴庭不以為然地:“放心,這裏安全得很。”

胡孝民暗暗歎息一聲,錢鶴庭是他的上司,再多勸就是不識趣了。但是,胡孝民卻不怎麼話了。隔牆還有耳,何況舞廳乎?

如果隻是彙報結果,他其實都不用話,隻需要點點頭就行。可曹炳生跟他有事要談,肯定要換地方。

錢鶴庭看了胡孝民一眼,站起了身,歎了口氣:“你啊,太緊張了,一點也不會享受,走吧,換個地方。”

他製定了一個新計劃,隻能由胡孝民執行。

錢鶴庭和胡孝民都沒注意到,就在他們起身後,不遠處有道目光,一直落在他們身上。他們走出去後,那人也隨即跟了出來,看到他們攔了輛出租汽車,他正想跟著出去,發現胡孝民回頭望了舞廳一眼,他嚇得迅速轉身回了舞廳。

等他再出來時,汽車已經消失在夜幕中,他歎了口氣,隻能掉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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