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董事長,什麼事?我在寫起訴狀呢。”淨書耳朵裏塞著耳機,眼睛直直地盯著電腦,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
“什麼?!不行,我今天加班估計要到十點了。”
“你自個兒去,我沒那功夫。”
“喂,媽,媽……”淨書歎口氣,還沒怎麼反應過來了怎麼回事呢,那邊就斷了電話。淨書沒去細想,隻掛著耳機繼續敲擊鍵盤。
“月滿,我給你和安遠點了外賣,晚上湊合吃,我就不過來了。”
“嗷,那書書姐怎麼辦?”
“你別管了,自己好好學習。”
“沈大娃子,你今天心情不錯啊,一個髒字兒都沒有帶的。”
“你龜兒閉嘴,老子心情就更好了。”
沈緒平掛斷電話,歡快地哼起歌:“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麼愛你都不嫌多,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在鏡子麵前捯飭起自己來。
出了律所,天色已然十分昏暗,暮色垂垂。過了周董事長通知的約定時間已經半個小時,想必已經無虞了吧。想著沈緒平可能仍舊等著自己回去吃飯,她用微信發個消息過去:
“不用等我吃飯了,我現在才從律所走,你吃完飯先回去吧。”
正開著車,手機震動響起,她瞟一眼來電顯示:“爸,你去說說我媽去……”
“說你媽?說你媽什麼?”
“媽!怎麼是你?你怎麼用爸的手機?”她恨不得宰了自己。
“老子要是用我自己的,你龜兒還能接嗎?”周董事長凶神惡煞的。
“你別又帶著髒罵我,我什麼也沒做錯。”
“狗啃的,讓人家傻子似的等半個多小時,你還沒錯?”
淨書自知理虧,不過見周董事長興師問罪的樣子,又慶幸起自己的機智來:“我知錯,我知錯。下次放假回家,我上門去給王表娘道歉。”
“不用下次了,就今天吧。”
“哈?”
“哈什麼哈?!還等著呢。”
“媽,我那麼忙,幹脆不用見了,你把我證件拿去,明天就上民政部門登記去,把婚結了,後天就讓您抱外孫女兒。”
“你個死貓兒崽崽!難道你媽想害你不成,你要說些胡話來氣老子?”
“反正地址老子都告訴你了,去不去由你自己。”說完又搶先掛斷電話。
“媽,媽……”劉淨書無奈,周董事長就是太了解自己了。
車調過頭去,朝著那地址駛去。
停下車,她先打開手機,見到沈緒平發過來的消息:“我今天有點事,就不過來了。”
淨書無端地感覺有點失落,這就是習慣的力量吧,慣性會使人因為原來反複出現的情況改變,而感到常態被打破的慌亂。淨書已經習慣了沈緒平在廚房做飯的聲音,習慣了沈緒平等她回去吃飯,習慣了他搶在自己前麵洗碗,習慣了在鞋墊上擺上一雙男士拖鞋,也習慣了茶幾上透明煙灰缸裏的灰燼……
山城老火鍋,淨書跟著胖娃兒往一個雅間走去。
大堂很鬧騰,雅間卻格外安靜別致。
天花板上的吊燈做得像古代的花燈,牆上掛著些臉譜,都幸災樂禍地看著淨書。還寫著幾句詩:
食麻飲辣笑鬼神,焚天燙地我為尊。紅白陰陽勿相忘,但知一鍋一乾坤。
屏障上鑲嵌著小葉九重葛怒放的圖景,那灼灼的玫紅色仿佛片刻就要噴薄而出。
當中擺著一大一小兩張深棕色的實木桌子,桌子的外沿還有一圈鏤空花雕。大桌子上擺著各色菜肴,小桌子上的鍋已經煮開了,兩個天青色的瓷杯冒著氤氳的熱氣。坐著兩人隻是交談,卻沒有動筷子。從門口看過去,淨書能看到王表娘的臉,她正興致勃勃地朝著一個男子說話。那男子背對著淨書坐著,不時配合地點頭。
淨書知道自己來遲,失了禮,硬著頭皮往裏走:“王表娘,實在抱歉,來晚了。”
“書書妹兒,不礙事,來了就好。快過來坐。”說話間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胖娃兒提著個茶壺,在那個位子上的茶杯裏添茶。
那男子站起身,轉過來看著她。兩人麵麵相覷,驚得說不出話來。半晌,不約而同地驚呼道:
“怎麼是你?”
“這就是你說的有事啊?”淨書坐下去。
“是啊,老子就在想是不是什麼天仙姐姐呢!讓人等這麼久,結果就是我認識的人啊。”他打趣道,好像一下子放鬆了。
淨書因著自己的遲到而羞愧不已,臉燒得通紅。
“真是人生無處不巧合!”她低聲感歎,旋轉著手上的杯子。
“哎呀,這真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老太婆我做這麼多媒,從沒見過第一次見麵就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