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天塌了嗎?你個龜兒子慌什麼?!”沈緒平退開他的手,笑道。
“老子給你打這麼多道電話,你龜兒怎麼一個都不接?”
沈緒平手在褲兜裏探一探,什麼也沒有摸著,一時有些慌。胖娃兒機靈,一眼看到了前台上的手機,伸手取給他。他打開來,手機界麵仍是和劉淨書的對話框。頂端彈出建成的未接來電提醒。
“這位是?”建成循聲睨去,這才注意到沈緒平旁邊的劉淨書。
“劉老師,這是建成,和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
淨書突然覺得這家山城老火鍋怪異得很,到處都是麵熟的人,費力地在自己的腦海中搜索記憶。
建成表情不怎麼好,眉眼裏全是憂煩,語氣迫切:“你龜兒要是當老子是兄弟,就跟老子走。”
玉蘭不知什麼時候跑出來,安靜地站在他們旁邊兒。
淨書不便久留,便與沈緒平作辭:“你隻管忙你的,我就不打擾了。”
沈緒平跟著她就朝外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月滿。”
然後回頭望一眼建成:“天塌了都等老子回來再說!”
建成驚愕無語,一臉不可思議地站在原地,連玉蘭在他旁邊嘀咕些什麼,都沒有聽清楚。劉淨書變了,沈緒平真的也變了!
“你還曉得回來?出去掙錢啊,看看你一天到晚的不回家能不能把金山抱回來。”建成慢慢回過神來,隻見玉蘭抱著臂,奚落著他。
他厭煩地掃一眼,轉身就踏出了山城老火鍋的門口。
隻留下玉蘭歇斯底裏的咆哮:“有本事就別回來!等我告訴了爸媽,看他們不讓你提起褲子滾出去!”
建成坐在蒼蠅小館,手機貼在耳邊,不管你所牽掛的電話那頭的人如何拋棄你,總會有一個女人對你不離不棄,用最溫柔、最耐心,也最殘忍的聲音告訴你:
“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終於,沈緒平接電話了。
“狗啃的,你催命哪?打這麼多個電話。”
“你龜兒還不是一個都沒接。”
“老子剛剛去看沈月滿那個死妹仔了,手機在車上。什麼子事?”
“喝酒。”
沈緒平到的時候,建成一個人拿筷子撿著桌上的一碟兒油炸花生米,桌上的杯子裏已經裝上了酒。蒼蠅小館裏的燈光依舊昏暗的很,橘紅橘紅的,打在建成的臉上。比起沈緒平,建成要瘦許多,臉上沒貼什麼肉,襯得一對眼睛像甲亢症患者一樣的圓。
“格老子的,遲到了!罰酒!”
“喝就喝,未必然還怕嗎?”說著沈緒平就坐下,把手機放在桌上,端起杯子,往口裏灌。
酒很烈,口腔裏如有螞蟻齧食,沈緒平砸兩下嘴:“龜兒子,這麼猛的酒!”
建成笑了,眼皮兒擠起皺,活像鼓著眼睛的青蛙。
“說吧,出什麼大事了?”沈緒平記起了正事。
“狗啃的,你先跟老子把劉淨書交待交待。”建成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
“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他裝模作樣地朗誦出來,說完,想到些什麼,又嘿嘿笑出兩聲。
“老子問你,小錢怎麼辦?”
建成兀地發問讓沈緒平有些措手不及,臉色驚詫,接著慢慢變為不悅:“你不要在老子麵前提,分了。”
“老沈,隻怕是女人如糍粑,貓兒一抓,想甩都甩不掉!更何況……”建成語重心長。
“分都分了,是她自己提的,不算拖泥帶水。”
昏黃的燈光下,建成的臉僵硬住,連睫毛都不得動彈。
“你打定主意了?不後悔?”
“你知道我為什麼總來這個破館子喝酒嗎?”
坐在門口等他們喝完酒走人的老板咳了兩聲,建成拿腿踢一下沈緒平,又對門口的老板抱歉地擺擺手。
“因為劉淨書的爸爸以前就是這裏的廚子。”沈緒平自問自答。
建成削削他頂上的頭發:“爬喲,老子還以為你是因為這裏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是,老子第一次見你是在這裏,第一次遇到劉淨書也是在這裏。”
“建成,你龜兒有玉蘭,幸福得很,我的痛,你不懂。這是老子的夢。”這是將近二十年的夢!他在一個夢裏醞釀著另一個夢,舊夢衍生出新夢,他都要一個一個地去實現。可是建成的痛,他又何嚐懂得?
“矯情,之前和小錢不也可以的嗎?”
“可以是可以,但那是因為沒有更好的。”
“賤相。”建成罵道。
“不要光說這個事了,把你龜兒的大事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