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書心下也奇怪,錢盈盈和沈緒平兩個初相識的人,怎麼相互間就那麼看不順眼?而在自己這個中間人眼中,偏偏兩個人都是讓她覺得舒服的、並且值得珍惜的。而且盈盈這句“品德不太好”似乎有些嚴重了。
心裏的困惑不能就這樣道出,否則更是增加了兩個人的嫌隙,淨書麵上還是得化解過去。
“盈盈,以前的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現在我說,男子無才便是德。”
錢盈盈瞧著她玩笑背後的篤定:“你從小就是這樣,認準了就一定不放手,我隻有跟在你屁股後麵轉的份兒。但是這一次,我真的……”她沒有再說下去。
“你怎麼了?”
錢盈盈麵色很難看,像是在說著訣別的話語:“我怕你後悔啊!”
她的鄭重讓淨書百思不得其解,一個晚上都陷入思索的泥沼,久久不能拔身而出。
好在律所的工作依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尤其是現在她已經是一名正式的執業律師,沒有閑暇去思考這些瑣事,一到律所便將自己一頭紮進業務當中去。
大概是中午時分,淨書正領了外賣,和敏姐閑聊幾句。
“淨書,我和你講,今天郭老師要給他的學生分配實習,你還不趕快去挑挑?”
“我自己對業務的熟悉度還不夠呢?怎麼帶得了學生?”她連忙搖頭擺手。
感受到手裏手機的振動,淨書向敏姐道聲抱歉,一邊朝樓上走,一邊小聲接電話。
“喂,盈盈,怎麼這時候給我打電話了?”
“書書姐,你快到沈緒平家裏來。”淨書心裏一怔,盈盈怎麼用了“來”這個字。
“怎麼了?”
“書書姐——”
“盈盈,發生什麼事了?”
半天沒有聽到盈盈的聲音,她心裏“咚咚咚”敲起鼓來。
“盈盈!盈盈!”她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身旁有同事抱著文件夾走過,向她投去異樣的眼光,她又趕緊把自己的聲音壓下去。
“盈盈!盈盈!”
她終於發出一聲虛弱地應答,好似在無助地低聲哭泣:“書書姐,救我。”
淨書把外賣放在桌上,匆匆向郭老師請個假,風卷殘雲一般衝出律所。把敏姐的高聲呼叫遠遠落在後麵:“淨書!淨書!有人找你。”
“張先生,不好意思,劉律師她有點急事要處理,我這兒有她的電話和郵箱,您可以聯係她。”客戶接待室裏,敏姐溫婉有禮地對張新亮解釋,說著拿著手機走近他。
“不用了。”張新亮把手輕輕一擋,“我就是有點事想谘詢谘詢,也不急,今天她不在,問問你也成。”
“這可不成,我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對這些複雜疑難地法律問題不過是一知半解……”
張新亮撫著額頭笑了:“不是與法律有關的問題。”
敏姐心裏敲響期待的鼓點。天哪!不會真像淨書說的那樣,有客戶看上她敏姐了吧?
“您和劉律師關係是不是很好?”
“這個……”敏姐心裏泛著難,不過看張新亮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放了心,“是,淨書和律所每個人關係都不差的,和我尤其好一些。”
“那您可曾聽到過劉律師談起她的丈夫?”
“啊?”敏姐顧不得形象,目瞪口呆,好像下巴脫臼了似的。
張新亮對敏姐的反應感到奇怪,一個人怎麼會一點不和自己關係尚好的同事擺談自己的丈夫呢?
“這……淨書已經結婚了?”
“您不知道?”
張新亮走出律所,又一次沒有了頭緒,腦海裏回憶著敏姐的話:“張先生,這怎麼可能呢?淨書要是結婚了,我們律所的人怎麼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呢?淨書的研究生導師還在我們所呢,就算不告訴我們,也得告訴他吧。”
不知不覺間淨書已經在沈緒平小區門口停了車。
行至樓下,她卻遲疑了。當兩個你都想要相信的人同時告訴你,另一個人不可信,這個時候天平該傾向誰?淨書心中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按了電梯,她站在電梯門口,手裏緊緊地捏著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沈緒平打個電話。
電梯開門的聲音響起,一咬牙,她把手機塞進包裏,邁進去。
沈緒平公寓的門留著一絲縫隙,透過縫隙,遠遠地能看見人影的晃動。她靜悄悄地湊近,從那罅隙間窺探門裏的一切。
大冬天的,盈盈半伏在沙發上,一麵抽泣,一麵瑟瑟發抖。她身上隻剩下一件紫色的吊帶衫,肩上的吊帶也半滑落至手臂,牛仔褲上的扣解開來,隱隱能看到她因為生育而變得有些鬆垂的小腹。
沈緒平背對著淨書,他的腳下,大紅色的毛衣和紫色的羽絨服掉落一地。隻見他疾步上前,捏住了錢盈盈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