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幾乎所有在場的人都大吃了一驚。
王府的衛士無不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而錦衣衛這邊則暗自慶幸,要是真的打起來,雖然對方之後的下場會很慘,但眼下吃虧的卻肯定是她們。
隻有顧洛凝的臉上沒有任何詫異的表情,當眼前這個男人向她走過來的時候,渾身上下就完全沒有任何一絲殺氣。
而當兩人相對而視的時候,她就更加肯定,對方此舉絕對不是要與她為難,而很可能隻是想借機看看自己女扮男裝的糗樣子。
或許麵具後麵的那張臉真的一直在笑也說不定。
顧洛凝幹咳了一聲,身子朝旁邊一讓,接著抬手說道:“晉王殿下請。”
其他的錦衣衛也趕緊自動讓開道路。
晉王點點頭,抬腳邁著四方步便朝門口走去。
杜川是個直腸子,見平時不怒自威的王爺竟然親口服了軟,如此輕易的就被錦衣衛帶走,不禁心中大急,上前一步張口叫道:“王爺,不可!你這一去,豈非是……”
晉王停住腳步,回身說了句:“莫慌,既然是三法司會審,本王到時自會辯白清楚,你等小心收拾行裝,待我回來之後便可以起程去封地。”
眾錦衣衛聞言都愣住了,紛紛用怪異的眼神望向他。心裏都想,這晉王不會是失心瘋了吧?
即使再傻的人聽到那手諭上的話,也知道皇上這次是真的動了殺機。什麼“三法司會審”、“內閣議罪後論處”,那隻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說辭,走走過場罷了,實際上根本不可能給他任何辯白的機會。
就算是宗室貴胄,手握金書鐵券有免死特權,但類似國喪期間尋歡作樂這種大不敬的重罪是完全不在其列的,一旦以此定論,下場最輕也是賜毒酒準其自盡。這位即將成為階下囚的王爺居然還幻想活著回到封地,不是瘋了又是什麼?
晉王卻好像滿不在乎,在杜川他們憤怒、驚疑而又茫然的目光注視下,轉身大步走出院門。
老實說,顧洛凝也沒想到事情會進行的這麼順利,但心情卻無論如何也好不起來。當下便帶著手下錦衣衛跟了出去,然後上馬擁著晉王返回內城千戶所。
李誌高早已帶人等候在大門口了,見到眾人回來,臉上的笑容一閃即逝,隨即就上前拜見了晉王。
對方現在畢竟還是王爺,身份尊崇,必要的禮節當然不能少,然後告訴顧洛凝他們繼續回宮內擔任警戒工作,接著便親自送晉王去詔獄。
顧洛凝很想跟著進去,但也知道現在不是時機,於是隻好和羅震、葉祖盛帶著手下從專用通道返回皇城內苑的永樂宮。
當晚的工作就是繼續守夜,錦衣衛盡管都是從全國軍戶中精挑細選的,體力、精力和耐力無不強於常人一大塊,但連續兩天兩夜不合眼也不免有些困倦。
羅震和葉祖盛都哈欠連天,可是看顧洛凝依舊精神飽滿的樣子,隻好打消了找個地方眯一小覺的想法。
顧洛凝並不是不累,隻是忍耐能力更強,前世在特勤隊經受的種種變態訓練和實踐經驗無形中正在發揮了作用。
而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她正在搜腸刮肚的思考著如何進入詔獄,找晉王問問這莫須有的罪名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想來想去卻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詔獄可不是自由市場,誰想去誰去,除非有“正當”的理由,又或者是被抓進去,否則以她這麼個小小“百戶”的身份根本別想摸到門。
到底該怎麼辦呢?
正在這時,就看四個人迎麵走了過來。
盡管距離比較遠,辨不清樣子,但仍能看出來的全是老者,其中兩個身子微躬,作太監打扮,而另外兩人則頭戴梁冠,身穿緋紅色的補服,顯然是朝堂上的高官重臣。
羅震見狀不禁驚道:“乖乖不得了,大人,這內閣閣老和司禮監兩頭老騸驢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顧洛凝問:“你見過他們?”
羅震點頭低聲道:“大人入錦衣衛不久,我們在宮裏常來常往,因此認得。這來得是內閣首輔張澤、次輔陸向高,那兩頭老騸驢一個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焦芳,另一個是首席秉筆兼東廠提督太監馮正,咱們錦衣衛的死對頭!”
馮正?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到過啊。
顧洛凝微一沉吟,便想起昨天假扮宮女去永樂宮找人的時候,那個好色昏君曾經提過這個名字,再結合之後晉王所說的話,這馮正不就是被自己打暈的那條老閹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