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頓飯工夫之後,加裝了“防護措施”的顧洛凝終於鬆了口氣。
正出門準備幫黃阿婆把布攤收拾了,卻發現瀾修不見了蹤影,外麵站著的竟是範統手下一個小嘍羅,於是秀眉一顰問道:“瀾修呢?”
“顧姑娘,王爺已先行回府了。”那小嘍羅迎上前來躬身抱拳道。
顧洛凝奇道:“這麼著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那小嘍羅搖頭道:“這個小的不知,但確是杜僉事回來了,見王爺不在,便令小的們四處來尋。”
顧洛凝“嗯”了一聲,不禁好奇心大起,當下吩咐這小嘍羅留下幫黃阿婆收拾行裝,然後送回府,又囑咐他千萬不要說出瀾修和自己的身份,便快步而去。
……
小院後堂的靜室內。
瀾修表情冷峻的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劉天河垂手立於一旁,也是神色嚴峻。
隻見跪在麵前的杜川臉帶愧色的說:“臣辦砸了差事,請王爺重重責罰。”
劉天河勸道:“王爺,此事實屬意外,並非杜僉事之過。若論起來,應是臣之前所提之議太過謹慎,才致有今日局麵,王爺若要責罰,便請責罰臣吧。”
杜川抬頭瞥了他一眼道:“劉長史不用往自己身上攀扯,此事都是因我疏乎而起,與你無關。”
瀾修道:“都莫爭了,既然是意外,便不是哪個人的過錯,責罰又有何用?唯今之計是盡快想出應對之法。杜川,你且起來吧。”
“王爺?”
“起來。”
“是。”
瀾修歎了口氣道:“劉先生,此事你如何看?”
劉天河答道:“那呂世傑十之八九是誤會了王爺的為人,隻覺得這洪州世道官場已再無可戀,才掛印棄官而去。卻沒料到駱賓如仍不罷休,半途中劫走他高堂老母,隻是咱們即便知道了也沒有真憑實據,拿他毫無辦法。”
他頓了頓,繼續道:“這位駱知府果然不簡單,呂世傑雖不是他預先安排下的誘餌,但卻看得出我們欲在此人身上做文章,更深知他的脾氣秉性。於是先等他自己棄官,再擄走其母。那呂世傑是個大孝子,自然投鼠忌器,又沒了“監州”通判的職權,從此既不能為王爺所用,也不能對他再無威脅,端的是一箭雙雕。”
瀾修哼了一聲,冷笑道:“不錯,本王無意間倒成了他的幫手。”
杜川歎道:“都是臣妄自托大,若昨晚早一刻發現呂世傑辭官離去,將他帶來見王爺,又或者再趕得快一些將其母救下,事情便不至如此了。”
瀾修搖頭道:“咱們先前已輸了一招,那駱賓如何等精明,你便是把呂世傑帶來也無濟於事。”
劉天河道:“王爺所見不錯,隻要母親仍在駱賓如手中,那呂世傑便不敢與他為難,指望靠此人來成事已無可能。如今要想扭轉局勢,咱們首先要找到駱賓如的切實罪證,其次要將呂世傑之母救出來,令駱賓如無從要挾,同時還要設法恢複他的洪州通判之職。”
瀾修沉吟了一下道:“讓他複職不難,本王即刻修書一封令人飛馬送入京城交給內閣,請張閣老從中斡旋,將洪州府署呈報呂世傑辭官的請求暫押,不與核準,沒有朝廷旨意,自然就不算正式辭官。但查實罪證和救呂母的事情,咱們剛才此地又不便出麵,這就有些棘手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房門“吱呀”一下被推開了。
顧洛凝笑吟吟的走進來說道:“這有什麼難的?隻管交給本姑娘好了。”
“你?”
“沒錯,就是我!”
……
近幾日,洪州城的街頭巷尾到處都沉浸在一種莫名的躁動中,茶樓酒肆的賓客們也都在津津樂道著同一件事情,聊到“要緊”處,大家麵紅心跳,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這一切隻因城東最大的瓦舍裏新來了位姑娘,藝名丹丹。
據說這位丹丹姑娘能歌善舞,色藝雙絕,而她的唱詞舞蹈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其熱辣奔放程度縱然西域胡人舞娘也難及其萬一,也隻有……“奇葩”二字方能形容,可偏偏又誘人無比。
由此一傳十,十傳百……
每到入夜,洪州城東秀水街便人潮湧動,車水馬龍,最後一個個乘興而來,掩鼻而回,若是仔細瞧,指縫間還都滲著點點鮮紅……
即便沒錢進園子消費的販夫走卒也紛紛聚在門外不肯輕易離去,又的甚至爬到樹上,隻求遠遠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