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磬兒,睡吧。”後院東側的廂房裏傳來夜蒲苦口婆心的勸說。

“不要,你叫他把東西還給我。”常磬端坐在床榻上,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瞪著他,絲毫不退讓。

“你不是說我盡力便可?”他哭喪著臉。

真不是他要說,可他這貼身侍衛還真難幹哪!明明隻要跟在主子身邊便成,怎麼連她要睡不睡,他都得要參一腳呢?

還不都是六少下的命令,要不他何必管得這麼廣?

她睡不睡,與他何幹?可他家主子卻逼他非得親眼見她入睡……他聽命於主子,主子這麼說,他自然得要這麼做。

“你盡力了嗎?”

“盡力了。”

“是嗎?”她眯起眸子,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話。“可,他現下不但連雕刀都不還給我,甚至還將我遣到後院來,要你天天到我跟前押著我睡覺……夜半三更,孤男寡女的,六少到底存的是什麼心思?”

她真是愈來愈不懂他了。

她真的被軟禁了,但卻不懂自己為何會被軟禁。

不讓她碰版畫便罷,為何一到晚上便要夜蒲催促她趕緊就寢?好難懂,她真的不懂,但是她有點惱了。

“這……我也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有些不妥,你趕緊睡,我趕緊走,這不就得了?“真是的,這差事可真是難做得緊。

“這是什麼道理?”她微惱地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他。

“雖說我習慣晚睡,然我早上的工作可是一點都沒含糊,該是我去做的事,我向來不假手於人,既是如此,我自己的時間要做什麼,哪裏輪得到他置喙,又哪裏得讓他這般管束我!”

天底下絕不會有這種道理,雖說她爹待人向來不怎麼寬厚,然而下人該歇息的時間,他可是一點都不會幹預的,如今他君六少打這虛招,為的到底是哪樁?

“呃……”夜蒲吞了吞口水。唉,雖說她不當千金小姐已久,然而她一說起話來便盛氣淩人,那氣勢和神態直教他節節敗退。“主子有主子的打算,你也知道我這當下人的不好過問。”

他也有他的難處啊!

倘若可以,他也不想要做這差事啊!“我去找他問個明白。”她直逼到他麵前。“現下不過才一更天,他該是尚未就寢。”

“不好吧。”他退了又退,直退到了門邊。

“要不你說,我該何時去找他?”她難得地擰緊了眉。“早上,我碰不著他,一過晌午他便不在府裏,有時甚至不回府,你說,今兒個他好不容易在府裏,倘若我不趁這當頭問他,得要等到什麼時候?”

“甭說什麼問不問,他是主子,咱們是下人,順著他便是。”不要再靠過來了,他很怕一把將她推倒,會不小心把她給碰傷了。

當然,他也很怕後頭有難防的暗箭。

“這是什麼話?”她抿緊唇,說起話來咄咄逼人。“誰說我定得要依著他不可?倘若他不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怎麼教我心服口服?”

被軟禁的人是她,她就連踏出房外都得要夜蒲陪侍一旁……這算什麼?

“磬兒,你也得要記得,六少對你可是有再造之恩,他現下不過是希冀你早點入睡罷了,你犯得著這般發火嗎?”

“哼!何來再造之恩?他派的差事,有哪一樣是我沒做好的?”她雙手環胸地睞著他。“在這兒,我不曾偷懶過,總是盡心盡力在做事,我自認問心無愧,別說得好像他給了我多大的恩惠似的。”

他給了差事,她盡力做到圓滿,算是一給一得,哪來的恩惠可言?

要說他收留她嗎?

哼,她也是吃盡了苦頭,對於他的冷嘲熱諷,她可是使盡全力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緊緊地捂住耳朵,才能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

“話不是這麼說的,當初六少可是花了不少銀兩將你自豔花樓贖身耶!想想那時,還是六少初到汴州城,百廢待興、手頭正緊的時候,結果他那時不但為你贖身,還收留了你,就怕你流落街頭、就怕你……”話到一半,他驀地噤口。

哎呀!六少好狠的心哪……

疼疼疼……

“你說什麼?”她又逼近他一些。

她聽錯了?不對,她好像沒有聽錯,她明明聽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