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山町位於丹波高地的東部,附近山峰林立。
最出名的景點是“裏山霧”與“筱山溫泉”,裏山是這一帶最高的山峰,海拔一千五百多米,山峰常年被雲霧遮罩,宛如仙境。筱山雖然不高,但這裏的溫泉與但馬溫泉齊名,屬於天然的二氧化碳溫泉。
李承和西蒙去年決定將窯口建設在兵庫縣筱山町,除了這裏有著不錯的陶土粘土,更與兵庫附近存在著大量熟練工種有直接關係。
最近兩年東瀛經濟不景氣,去年立杭燒裁員,西蒙吸納十名熟練的熟料工人,這可是一筆非常劃算的買賣。
布蘭登開車沿著筱山山腳拐過幾道彎。
停在一座小院前,牆上掛著中日韓英四種文字書寫的公司名稱“紅葉陶瓷”。
這座看似庭院的房子,就是紅葉陶瓷的工坊。
在東瀛,所有有霧化顆粒排放的工廠,必須在室內進行,因此,紅葉陶瓷的窯口,其實是建在屋內的,屋頂有一層過濾處理裝置,如果直接排放到空氣中,將麵臨巨額罰款。
至於瓷土采取點,更是嚴格限定在地下多少米,山體表麵那是萬萬不能挖掘的,否則同樣麵臨巨額處罰。
在這一點上,東瀛比北美都嚴格——拉瑪小鎮的窯口,灰塵顆粒隻經過簡單過濾後直接排放到空氣中,而采土點更是在河灘上挖坑。
李承挺讚成東瀛的這種做法——滿目瘡痍的環境,也不符合藝術審美。這次回北美,也要給印第安陶瓷工坊那邊立規矩。
“威爾斯,辛苦你了!”西蒙依舊白衣白褲一幅韓版帥哥模樣,站在庭院中,微笑著迎接李承的到來。
“都是自家事,有什麼辛苦的。”李承與他握握手,倆人並肩走進屋。
布蘭登還有事忙,與李承和西蒙招呼一聲後,帶著吳偉先行離開。
屋內一小段回廊,兩側是玻璃展櫃,陳列著紅葉陶瓷的各色產品,在燈光的映射下,美倫美奐,這些陳列設計,都出自西蒙之手。
“高利青瓷,還真被你玩出花來!”李承在一件水滴型的春瓶前駐足,讚歎道。
高利青瓷工藝,延續的是唐末五代時期邢窯青白瓷工藝,並在此基礎上另有發展,自成一家。眼前這尊高利水滴瓶,造型端莊優雅,線條流暢,最為突出的是它的釉色,呈現一種淡雅的“天青”色,把大自然的翠色,詮釋得淋漓盡致。
“都是我老師的功勞,他老人家對青瓷的理解,讓我望塵莫及。”
西蒙口中的老師,就是韓城製瓷大匠曹友謨,這是一位連饒老都讚賞的製瓷大師。
曆史上,高利青瓷有三絕。
首推翠色。
高利青瓷的色彩,不完全青,也不完全綠,是青綠色係統的顏色,有光澤、素雅、玲瓏、鮮明、優雅、柔和等美妙。
其次是紋刻。
高利青瓷擅仿生,模擬大自然的各種形態,以陰陽刻的線條勾勒出來,花紋種類多,色調和配色法突出,花紋結構致密纖細,素有“蜘蛛網紋刻,天工高利青”的美名。
其三就是裝飾。
前文已經提過高利青瓷獨特的“象嵌”工藝,把素雅的高利青瓷,裝扮得或豪奢、或明麗或輝煌。
李承若有所思感慨道,“是啊,曹大師五十年如一日的研究,才最終複原高利青瓷的獨特美麗。隻是,導致高利青瓷技藝的失傳……這又是誰之過?”
“敝帚自珍,要不得啊!”他感慨一句。
西蒙扭頭看看李承,這句話在他聽來,有深意,一時間猜不透李承的用意,他沒有接話茬,笑著問道,“到我的辦公室坐坐?”
李承在這裏沒有辦公室,西蒙有,他常來。
李承點點頭,“行,剛好想聽聽你的想法。”
兩人沿著回廊往裏走,院子從外看不大,但內裏很闊。
一排排青磚紅瓦房彼此相連,是各個工坊車間,以及員工宿舍、銷售辦公地點。
現在整個紅葉陶瓷,擁有正式員工六十三名,其中一半是筱山當地人,主要從事低一等的采掘瓷土、熟泥以及銷售等工作,另外一半則是歐麥韓瓷及印第安陶藝工坊的技術人員及管理層。
往前走幾步,一位禿頂的中年男子迎上來,笑意盈盈地喊道,“李少,金少,兩位去我那坐坐?”
此人正是紅葉陶瓷總經理金大佑,康津金氏的遠房族人。
在曹友謨大師挖掘全羅南道的康津沙堂裏高利青瓷舊址時,正是他負責曹大師等人的後勤管理,也算是個懂瓷的人。
呃,也是布蘭登的直接對手。
李承朝他微笑著點頭,西蒙卻直接擺擺手,“你忙去吧,我和威爾斯單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