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拿著這方台山白塔硯,靠在櫃台邊,笑吟吟看熱鬧。
要麼是有人合夥做局坑褚總,要麼是這鑒定師真不濟事,看不明白這枚大錢。
在它看來,其實古泉鑒定,來來回回就這麼“三相”:書相、鑄相和鏽相。
書相,就是錢幣上的文字;鑄相,則是鑄製的規範、輪廓、深淺、凹凸以及規範;鏽相是指古錢上的鏽蝕鏽痂、銅色、包漿等與材質有關的天然表現。
掌握三相,基本上就能掌握鑒別古泉真偽的技能。
這枚大泉當千有一個深坑,那就是鏽相很古,至於其它兩相,還是可以辨別的。
他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大泉當千”真品很少,又不是康乾通寶泛濫,世上的鑒定師哪有那麼多真品上手機會?沒有真品比較和感覺,所謂三相,都是空話。
又見那邊的褚總,抬頭看看攤主,“真品就好。謝老板,這枚古泉,三萬,我拿走。如果不願意,你就自個留著。”
想來那位攤主的報價和報給自己的一樣,五萬,這位褚總還價到三萬。
那位姓謝的攤主稍顯躊躇,不過他很快笑容堆積,點點頭,“行!褚老板做事一向公道,以後還多照看照看俺的生意就是。”
看他那憨厚模樣,李承一時間摸不清,他究竟知不知道這枚大錢的真偽。
不過,這位“老實人”的下一句話,讓李承有點小火。他斜睨著李承,“褚老板識貨,折本兩萬我也願意出,不識貨的,即便是五萬我也不賣!”
大家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李承——都是生意精,哪還不明白謝老板說的就是李承?
我去!你這家夥,做生意就做生意,怪話還挺多?原本李承不想和這種生活在古玩圈底層人物計較,可這人三番兩次擠兌,再不出聲,顯得自己“麵”。
李承嗬嗬一笑,“當心禍成口出!你做你的生意,別惹我不高興,斷你財路!”
這話本身就在斷財路。
那位姓褚的老總,眼神疑惑的在李承和謝老板,還有鑒定師三人身上尋梭。
三十來歲能做到事業有成的老總級,別管有沒有背景,在人情世故、聽話聽音方麵,絕對有一套——靠櫃台的年輕人明顯認為這枚大錢有問題!
可是,自己帶來的鑒定師,認為是真品……
聽出李承話意的,還有那位鑒定師、這家店老板以及褚總對麵的老者……
那位中年鑒定師眉頭一皺,他算是無妄之災,可偏偏他的幹係最大,忍不住出言,“這位先生,是對這枚大錢有什麼不同看法?大家都算同好,來來來,探討一下?”
損了對方一句,摻點沙子即可,要他親自下場攪局,李承怎會幹這種事?連連搖頭,“別介,我不懂你們那些玩意……交易不成仁義在,謝老板說話陰陽怪氣,氣不過,瞎說一句。”
那位謝老板還想懟李承,被坐在門口的老者輕輕踢一腳,最終憋下去,不過臉上氣憤之色更重。
中年鑒定師瞅瞅謝老板,又瞅瞅麵前的大泉當千,不知道那位年輕人說的是真是假,不過,他還是堅持自己的鑒定,對褚老板點頭,再次說道,“褚總,貨我看過,沒毛病。您要是信不過,明天找個機會,找人重新鑒定。”
褚老板神色不定,聽他說這話,哈哈一笑,大手一揮,“老許,你多心了,請你掌眼我還不放心麼?”
不過,他接下來對謝老板的話……還真透著點不放心的意思,“謝老板,這次交易,你給我寫個條子,沒問題吧。”
謝攤主一拍胸口,“褚老板,出問題,我包退!”
在這場小風波中,這家文房四寶店的劉老板,一句話沒說,眼中疑惑之色甚濃。
等那邊交易完畢,李承抬手示意,“老板,這方藺元茂的台山白塔澄泥硯,怎麼賣的?”
其他人沒感覺,劉老板難掩詫異的站起身,向李承走過去——自家東西自己清楚,這方澄泥硯的底款可是“藺家遊子”。
能一口說出藺元茂真名的……他不懂古董古玩?
藺元茂父子恢複絳州澄泥硯工藝,不過八十年代中後期的事,手藝日臻成熟也就是前兩年。自己也是朋友介紹才認識藺家父子,又驚歎他們手藝,才進過一批貨。
“藺家遊子”,是藺元茂取得閑號,感慨自己曾經在六七十年代於洛陽勞動改造時學到製硯手藝。
這一名號,算不上很出名,眼前這年輕人怎麼從這一閑號上叫出藺元茂真名?
究其原因還是李承不知藺家父子早期經曆所致。
藺元茂六七十年代在洛陽學製硯,八十年代恢複古法澄泥硯,九十年代日臻成熟,新千年後,藺家父子的澄泥硯製藝已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中海世博會,藺家澄泥硯一戰成名,此後,藺元茂、藺淘,相繼成為國內澄泥硯製藝的工美大師,聲名煊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