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溫言在醫院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後,她迎接了兩個葬禮。
看著相框裏的灰白色調的遺像時,溫言問自己為什麼自己還活著,躺在棺材裏的應該是自己才對。
可是時光不能倒流,她不能代替棺材裏的人受刑,就像絮塵恬多麼想替她承受這十幾年的不安那般無力。
如果不是那天自己淋雨發燒暈倒,自己也不會一連昏迷兩天,自己的養父也不會見她這麼久沒回去不顧醫生的反對出院尋找被仇家發現當場砍死在街上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從而警察開始介入這場廝殺,該抓的都抓了,該斃的也都斃了,卻換不會來養父的命。
剛把養父送入火爐,她的新手機接到了一個人的電話。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號碼。當然,最初的那個手機已經在那場雨中報廢,所有的號碼都消失了。
她穿著黑色的衣服,站在原地,看見火爐裏的火在熊熊燃燒,麵無表情接通了電話。
那邊傳來輕淡的聲音,一聽溫言就知道對方是誰,不帶感情地問:“什麼事?”
那邊沉默了一會,才開口:“學校想派人去慰問一下絮塵恬的父母,所以打電話來問問你是否要去。”
聽到‘絮塵恬’三個字,溫言的呼吸停了那麼一拍,片刻風輕雲淡地說:“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那好吧。”
就在對方要掛電話的時候,溫言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立馬出聲:“白薇……你怎麼知道我的號碼?”
聽了這個問題,對方也愣了好一會才說:“是一個女生給我的……那個女生……”
白薇忽然想到了什麼,低呼了一聲就掛了電話,根本沒有等溫言發問。不過麵對溫言的還有更大的事。
養父的遺體在火爐裏燒了近兩個小時。
抱著裝有骨灰的盒子,溫言眼眶紅了,卻沒有哭,跟著養父的朋友去了陵園,親手放入了早就準備好的墓坑裏,接著看著骨灰盒被泥土掩蓋,泥土上再放了一塊大理石,大理石上豎著一塊墓碑。墓碑上刻著養父的名字,刻著養父的享年,還有照片。
唯獨沒刻上的就是溫言這個女兒的名字。
從陵園裏出來,溫言沒有讓人送,自己攔了出租車,報出了記在心底的那個地址。
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溫言的身體越發涼,雙手交握放在腿上,卻感覺不到任何溫暖。
她抬頭看著天空,藍天白雲,卻無法填補她心中空缺的地方。
當她看到白薇拿著慰問品遞到一對中年夫婦手中時,眼眶更加紅了。她躲在隱蔽的地方,看著白薇他們的一切動作,以及賓客的來往。
溫言的視線時不時在靈堂裏移動,卻始終不敢放到某個位置。
她能看到絮塵恬的母親從哭泣到昏迷到醒來,接著繼續哭泣到昏迷到醒來,如此反複。她能看到絮塵恬的父親忙著忙那還要照顧妻子。她能看到白薇從開始到結束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她唯一看不清,也不想看清的就是掛在那裏的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