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斷腸聲裏憶平生(1 / 3)

映秀伏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男子泛著青白的臉龐,心酸難止。

林不諳睡眠很淺,呼吸聲都很淺很淺,仿佛一個不留心就會破碎一樣。或許是習慣了在睡夢中忍受疼痛,所以即便司南已暫時解除了他的苦楚,男子仍然是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蜷縮在床榻上,像個被拋棄的孤獨的小孩。他削瘦得有些脫相,卻依然難掩俊逸,舒冷的肌理泛著疲憊,眼眶深陷。

寧映秀甚至擔心自己的氣息會擾到他的睡眠,隻能一個勁地屏氣,目光卻一點點的流連在男子的容顏上。

她好怕,好怕酒回夢醒,她便再也見不到他。

陽光破曉,冬日裏難得的好天氣穿過窗棱,金黃滿溢。

過了良久。

林不諳輕輕地睜開眼,第一個瞧見的便是女子一夜未眠暈黑的眼圈。

他心中一甜一澀,還是開口,卻發現語句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我……我沒事……你……”

映秀又忍不住泫淚,她伸出手指橫在男子的薄唇上,示意他不要再說。

“這該是我的說的吧,”她笑,“我沒事,你還好嗎。”

女子低下頭,麵龐抵住他的麵,苦澀的淚就這樣落在他的唇上,像淬著相思的毒。林不諳隻覺得雖然渾身依舊寒冷疏硬,可心裏,卻像春水波瀾。

不真實。

新的一天在安麟臨安未亡居就這樣開始了。

早膳時大家聚在一起,林不諳的寒症依舊暫時得到了控製,雖然還是渾身冷硬畏寒,卻已經免卻了些許疼痛,司南宣布應再又他理護用藥很長一段時間才會使情況更為好轉,可要完全治愈,著實要再花費一陣工夫。

可即便如此,映秀等人還是非常欣喜,隻要能治療,就算是好消息。

早膳後,映秀隨林不諳一路回房。下了步輦,映秀攙扶著男子一步一頓地來到房前,推開門。卻著實嚇了一跳。

屋內窗前,正颯颯地立著一位戎裝抱劍女子,她聞聲回頭看向門口,身影逆著晨光,辯不清神色。

另一邊。

宋桑南低首碎步,溫婉地行進在長廊中,片刻後停在一間房門前。她提腕輕敲房門,麵色卻有幾分緊張。

打開門的,正是麵如冠玉的師父墨子佩。見到來人,他眉眼幾分驚訝。

“怎麼,小南?”

“啊……是這樣……師父,我……我想上街逛逛……但是子衿她又沒時間,所以……師父陪陪我吧!”仿佛是鼓足了所有勇氣,少女玉淨花明的容顏上流淌著幾絲動人的期許,小鹿般溫潤而黑白分明的雙目映著紅霞,溫軟如水的女子盈盈立在光線之中,平添了幾分心動。

林不諳半倚在床邊,身上疊了厚厚的襖被顯得幾分病態,卻無礙男子神色之肅靜冷斂。他目光低沉地看著前方的女子,開口問道。“木無斯?”\t女子神情一凜,略一低頭,“是。少主”

映秀坐在床畔,這才好生地端詳了一番眼前的女子。

她身著暗絳色短袍,胸前穿著流金小甲,腰間係著朱色環帶,雕花刀柄的佩劍就懸在身旁。女子發絲高束,馬尾直直地垂在背後,露出巧致的麵容來。裝扮明明男性極了,穿在她身上卻是說不出的合適,行動之間皆是淩厲風姿。而更讓人會心一笑的是,這姑娘的發髻旁,還娟綰著一朵素花。像一幅本已栩栩如生的潑墨鬆竹畫,在不經意間發現竹下盈盈獨開的雛菊花。

想必是性情極烈的女子吧。

這便是以月司在安麟的副領,木無斯。此番前來是專門向林不諳報告的。

映秀還是驚訝了好一陣以月司規模居然大到了覆蓋彥凰甚至安麟國的地步,林不諳卻隻是虛弱一笑。

少主和副領之間的對話平淡無奇。

“臨安城內狀況一切都好,屬下在城北角樓新設了點,估摸日前就會掌握用的信息。”

“嗯,你做的不錯。”林不諳應著,又不免微咳了兩聲,扯出一個嚴肅的笑意,“辛苦你了。”

“稟告少主,近日裏有一小組人馬從墨寰向著臨安城而來。”姑娘神色鎮靜地敘述,卻避過了男子的謝意。

“……務必,密切關注。隨時給我彙報。”

“是!”木無斯承了命,颯爽地行禮,半跪在地上略低著頭,下巴劃過一道精致瓷白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