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姐姐姐姐你快看!”一邊的小妹嘰嘰喳喳地叫起來,她有些失笑地放下手中的玩意兒,順著小妹的方向看去。
嗬,好一個翩翩公子。隻見他步履輕鬆,長發細細地收進小冠中,幃帶垂在頸後文雅溢彩,藍白長袍銀紋飛線,生生勾勒出海中月升般顏色氤氳恰好的美景來。從身後看,隻窺見他步步生華,就足以揣測是怎樣風姿卓越的人物了。她愣愣地看了看,紅了臉。
少年容貌朗潤溫雅,一雙眼像是畫家工筆下的純澈的碧空,映著世間最美的桃花,麵容細致,可若不是那小巧的喉結和男子才有的飛揚眉眼,甚至能叫人以為是女子。能看出他心情愉悅,許是初來臨安,並未察覺周邊行人的屢屢注目。
這便是我們的主角,寧映秀。不,現在叫做寧映。
離開未亡居前司南青楚給她一身男裝,在她麵龐上微做調整,又交給她裹胸的長衣帶,於是她寧映秀便化身風雅少年,搖扇稱讚好時光。名字中去“秀”字,寧映,些許繞口,卻唇齒留香。
她不得不說司南青楚考慮十分周全。
她很久很久沒有如今日一般愉悅地上街遊玩了,雖隻是隨處走走轉轉,但市井街巷裏足足的人情味已足夠溫暖。不論是在琅琊閣上壓抑的少年心性,還是公主府內畫地為牢的圈禁生活,讓她與著囂雜世間隔絕甚久,此番獨自流連,竟有些耽美於這平凡平淡卻極美好自在靜水流深似的人間煙火了。
風雨吹不散繾綣,走馬青川。
誰又能說,這不是人生之事,最好一樁。
隻見前方水畔佇立著一座三層高的紅院小築,乍看確無特別之處,可若行內之人細之一瞧,便能發覺那黛瓦尖角上栩栩動人的瓷磚小人,還有鏤花牆邊縷縷透進的如金線般耀人的陽光,青磚前門外,步步生溫涼,雖不金壁恢弘,可設計之人匠心獨具細致安排可見一斑。若不是立於市井,說是哪家王爺公主的府邸精致至此也未不可。
映秀微眯雙眼,逆著光線瞧著築院上的牌匾。
雪歎閣。
身側有同是搖扇書生,見這美少年呆立雪歎閣門前許久,不免上前搭訕幾句。
“公子,可是第一次聽這雪歎閣?”
寧映秀回頭看這書生摸樣語氣熱忱的陌生人,也笑笑,作揖道,“是啊,這閣子倒是看著妙的很,兄台可有解?”
“嘿,”男子也順禮承過,“安麟何人不知這雪歎閣,可無論是皇家貴胄還是青衣文人必去之所啊。”
“哦?”
“自然如此,這雪歎閣有三妙,茶香琴音美人俏,樣樣妙絕,先不說這雪歎閣自家茶園裏的茶清絕數裏如何難求,光是這譽絕天下的琴,若是雪歎閣說自家琴音天下數二,那麼便無人敢稱第一。”男子侃侃而道,言語頗顯自豪之意,“而最最妙的是,這雪歎閣的美人。”
“天下第一美人,鳩隱於此。”
男子停了話頭,輕搖折扇好不風流,神情卻柔軟曖昧。
寧映秀不免心中失笑,“天下,第一美人?”
她自詡見過不少美人。太子府裏莫止清明麗嬌豔,伊微婉轉如水,宋桑南善睞柔媚,甚至是她那位掛名的母親蘇娘娘,也是豔美至了骨肉,一顰一笑盡是挑撥天下的魅惑。可,天下第一美人?要如何風姿才能被世人冠以這等稱號。寧映秀來了興致,淺笑運籌。
“既然兄台已說了這麼多,那便帶在下進去吧,”她語氣安靜,神色沉靜卻透著窺盡一切的了然,“你的主子,怕也是用心良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