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白母來到學校,若歆帶她回了房子。
吃飯時候,白母問起了若歆同父親吵架之事。若歆不語,隻悶頭扒飯吃。
白母歎口氣,傷心地說:“若歆啊,你不該厲害你爸的。”
若歆不說話。
“你不知道你爸有多難受!”
若歆將飯迅速吃完,應了句:“我知道他不好受。”
“可你不知道,他也有——有你這病。”白母話未說完就哭起來。
若歆繼續聽母親說。她說:“你爸就給我講了,他誰都沒說。”
原來在若歆化驗結果出來後,白父回了家又讓全家人做了化驗。老白發現自己也有肝病,幸運的是白母和若蘭沒得。自從得了這病後,白父什麼毛病都來了。有時胸口疼得睡不著覺,咽炎發作,疼的說不出話來。老白還有膽囊炎,嘴苦的厲害。還有關節炎,稍不注意就疼得要人命。
“兩年了,你爸都沒笑過。”
兩年了,老白仿佛經曆了二十年的浩劫。頭發白去一多半,整個人老去很多。那不是時間得摩挲,而是生活的摧殘。孩子得病,自己有病,父親住院又相繼去世,再加上包地,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老白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他除了一個人扛起來,再沒有別的法子,直到壓彎了身軀都沒有喊過一聲。
“媽——”想到這裏,若歆擁入母親懷裏,哭了。原來父親受得苦是自己不能及的。
在一整天裏若歆都是安安靜靜的,比以往更靜了。
“喂,怎麼了,有不開心事了?”
“有什麼能開心的麼?”
“雖說有病——還是要開心點的。”石珍帶點安慰,又說“你不是說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嗎?”
若歆想起了,自己是這麼說過的。想自己拉著臉必是掃了別人的興,便問道:“你可以不做我同桌啊!”
“為什麼啊?”
“我有病。”
“我不該這樣吧,因為你有病就不和你坐同桌?其實,你也挺好的呀。”
“是嗎?”
“是啊,心地善良,嫉惡如仇。”
我是這樣的人?若歆看著她,沒想到自己的口碑挺好。
“你是敢恨不敢愛。”
若歆聽後,感覺自己仿佛被人看穿了、看透了,不自在地埋下頭。一個人能夠被人了解固然是美好的,然而若是一個人被徹徹底底徹頭徹尾了解,一點秘密一點隱私都無,完全被剖析了,可就無美妙可言了,就如同一個人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完全袒露著。這就是比基尼與暴露狂的區別。
“你這種人很奇怪,自己受苦時不願有朋友,非要自己發達了才肯和朋友分享。”
若歆聽她說話,不搭話隻看著她,是說我和勾踐恰恰相反嗎?
“你眼中為什麼有那麼多愁緒呢?其實放開就好了。”
“我眼中的世界很不盡如人意啊。”若歆不再看她。
“一個人管不了那麼多的,何必勞神苦思至此?”
“可是,我——”
“你老是想著,除了你自己受折磨外還有別的效果?”
若歆也想忘記的,可進入腦海的東西總是被複讀,無奈的重複。
“時間是一彎小舟,載不動許多愁,在曆史的河流中沉了底。”石珍一臉深沉,無奈的搖搖頭,開始自我陶醉。
若歆聽她說得抽象,想起了高一時候看過的那些東西,都是些紙醉金迷的文字和支離破碎的情感,依舊是似懂非懂。不過看到石珍自己也在搖頭就不詫異了,難怪呢,自己都不懂還說於人家聽?若歆問她:“你是不是新概念看多了?”
“新概念?”她看著若歆,“沒看過。就是英語老師說的那種嘛,哎,都是人家一班的尖子生看的東西,咱們這種學生——不看。”
若歆一聽,竟和自己說的驢唇不對馬嘴。他說:“哎呀,你不知道。”
“就你知道?”
若歆見她有些生氣,就說:“我不知道。”
“想你也不知道。”石珍得意地說。
“我隻知道我一無所知。”若歆偷了蘇格拉底的話。
“你的意思是說,我連我一無所知都不知?”
若歆不說話。
石珍看他是默認了,就說:“那還不是一樣,最終效果都是不知道。”
若歆一想是這樣,蘇格拉底真是個傻瓜。
他翻開子的本子,找找蘇格拉底藏在哪裏,好好地罵他老人家一頓,太糊塗了。老頭子沒找到倒是看見了自己寫給念穎的話。是送禮物時貼在裏麵的,上麵寫著:
她的臉龐很迷人她的嘴巴很誘人她的眼神會攝人她的聲音會襲人她的舞姿讓我神魂顛倒她的嗓音讓我魂靈出竅她的笑靨讓我心神不寧她的羞澀讓我魂不守舍——這就是Elva
當時念穎看到時候,還以為說自己,讀到末尾了才看見是說Elva,不過還是開心的不得了,仿佛說Elva就是說她。她就是Elv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