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高考完了,咱家就從新開始。”
白母的病很快就好了,白父也早早回家了,他正忙著找地呢。
若歆還是打籃球,汗流浹背,臉還是紅撲撲的。母親就坐在樹蔭下看著,笑容散不去。原先她總是歎息,要是若歆沒病多好。現在她會笑著說:隻要若歆能開心地玩就行。
六月六日,考生都返校了,整個校園又沸騰起來。明天就要奔赴考場了。
第二天早晨,若歆出了房子,白母也跟了出來。若歆說:“你幹嘛呀?”白母說:“我送你。”若歆皺了眉,說:“不送。”可白母依舊要送,若歆說:“你越送我越緊張。”白母說:“那別人家孩子都讓送。”若歆幹脆說:“那你送,去吧。我不去了。”這一招算狠,白母才留在了房子。若歆又說:“也別接我。”
兩門考完,若歆一點感覺也沒有,隻知道能做的都做了,做不出的也沒有找到靈感。不過,他回了房子就對母親說,考得不錯。
理綜,也就是最後一門了。若歆被母親叫醒後,一看表,忙洗把臉,趕緊去校門口坐車,也來不及說白母了。“你別急。”白母對他說。“你為啥晚叫十分鍾?”說著就出了門,將母親說的“不是想讓你多睡會兒嘛”拋於身後。
若歆見自己班坐的公交車已經開走了,僅剩下的三輛也是開去另外一個考場校區的。若歆深呼一口氣,也來不及抱怨,心裏想,說好十分是開車的,這才八分呀。他隻好去了校門口租車。門衛說:“有錢嗎?沒有我這拿。”若歆對老頭笑笑:“有的。”說著從兜裏掏出五塊錢晃了晃。
若歆對這老頭的印象起初是煩,之後就變了,開始欣慰。原先老是攔著學生不讓出門,能不煩他嗎?之後,若歆聽父親說,那老頭說,學校食堂真是爛,如果他們的飯菜做得比外麵飯館子裏的好吃,學生還會往外跑?還會多花錢出去吃?這破食堂不提高自己的質量,不去憑自己的實力,反倒在這裏靠關押學生做生意,最不正當。
聽了這番話後,若歆開始佩服起老人家的思想。
上了出租車,若歆看了一下表,覺得時間還是蠻充裕的。司機見他看表,以為是來不及了,忙踩了油門向前趕。若歆這才說:“不用開這麼快,還有五十分鍾才考試。”司機放慢了速度,說:“那你們不是要提前半小時進考場嗎?”若歆說:“那也來得及,大姐。”大姐笑了,她說:“你叫我大姐?”若歆從反光鏡裏看見了她,笑得很不好意思,但是若歆還是衝著反光鏡堅信地點了頭。她又說:“我孩子都上二年級了。”若歆笑了笑,心想,不叫你大姐可不行,路上的小孩都叫我叔叔了。
考完試後,若歆出了考場。石珍和她們宿舍的人手挽了手走來了。
“同桌,廁所在哪啊?”石珍問道。
若歆指了指。
“嘿,你咋知道?”
“我見一幫人匆匆忙忙地跑去那裏,又有說有笑的出來了。”
石珍她們出了廁所,見若歆還站在那裏,石珍問:“你咋不去坐車?”若歆說:“我過會兒再去。”
“你沒遲到吧?”
“沒有。”
“走吧,去坐車。”石珍叫了若歆,朝班車走去。
“為啥時間沒到就開車了?”
“因為大家都早早地著急上了車。數學老師就催著走了。”
“不是要數人嗎?”
“數了。陳奇說你還沒到,班長對劉老師說了,可是數學老師說要顧全大局什麼的啦……你也知道……別讓大家等煩了考不好試。”
“我打的來的,比你們舒服多了,還不要錢。”若歆聽她說後反而更加舒心了。
“真的?”她驚訝道,“可惜沒機會再打的了。”
車子開進學校,若歆從窗戶裏看到了母親。她一身農服,就站在一群衣著講究的婦女堆裏,若歆一眼就瞅見了,太顯眼了。他還是來接自己了,若歆走到母親身旁,摟了她的肩膀朝房子走去。他往後瞅了一眼詫異的人群,也許他們在說這不是那個撿塑料瓶的老太婆嗎?想到這裏,若歆摟得更緊了。這個世界的悲涼全是看客雙眼締造的。他說:“媽,我考得不錯。”白母說:“門衛說你沒趕上車。都怪媽。”若歆說:“我打的的,很舒服,也不擠。”
若歆估了六百多分,報了一所北京的高校。哥哥是因為軍校沒考上去了北京,若歆是想和哥哥一起也報去了北京。哥哥考到北京是個偶然,若歆考到北京是個必然。
若歆填了誌願,老白來到學校,收拾了東西,一起回家,隻是這個家已經換了地方。白家又在新地方包到了土地,日子才剛剛開始。
若歆終於結束了高中。這三年似乎太漫長,仿佛是時間將人空間地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