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燒獅子頭,翡翠蝦餃,十全大補湯……
占鬆咂咂嘴。
餓了!
……
夏夜,蛙聲蟲鳴,空氣裏浮動著幹燥炙熱的俏皮分子。
占雅蹲在水井旁,手撐著臉頰,腦袋微微歪著。
她的眼睛裏星光點點,盛著月亮,淺茶色的眸子晶瑩清澈。
她似乎是朝前看著。
可眸底恍散,並不曾聚焦在一處,微微失神著,沒有固定的點。
手裏拿著根木棍,不時往地上戳戳點點。
毫無目的。
上月圓,清冷的月色照灑在白石地麵上,院子裏亮亮堂堂。
“嘩啦”水響。
彩簾後麵人影浮動。
桶被擱置在地上震起一聲沉悶的聲響。
——如同占雅此時的心境,又悶又沉。
緊接著是窸窣衣物摩擦的聲音。
占雅一怔,收了心思,火速回神。
她起身丟掉棍子,搓了搓手上的灰。
彩簾底賭磚縫裏一道道水流像泥鰍一般滑溜,一個眨眼便流淌到了腳邊,占雅穿著家居拖鞋忙往旁邊讓了讓。
彩簾無風而動,被掀起一角。白四郎穿著最簡單的白色底衣從後麵走出來。
他身量修長,身姿挺拔。哪怕衣服寬大毫無設計感,穿在他身上自有一種慵懶禁欲的氣質。
頭發往後梳,發尾還在滴水。
一走進,便能聞到一股很清新的涼意。
占雅往前迎了兩步,想把手裏毛巾給他擦頭發。
清輝月光折射在白四郎麵無表情的臉上,他的臉越發顯得蒼白透明,冷意十足。
占雅的精神緊緊繃著,一時竟分辨不出他此時的心情如何。
大抵是不高心吧!
畢竟新婚妻子背著他跟別的男人“有染”。
沒動用家法沒休妻,已是他網開一麵。
還能指望他對你有好臉色?
盡管占雅覺得自己萬分委屈,她當時真的沒想那麼多,她,她就是氣急了,想看一眼那寶貝來著。
是,她是扒了白老五的衣服,是把兩個饒頭發綁在一起來著。
可她對他,他對她,完全不是四郎所理解的那個意思啊!
她用白五郎的狗命保證——她若是在那麼零點零零一秒的時間裏對白五郎動了零點零零零一分的繾綣心思,那便來五雷轟頂,轟死那丫的吧!
經過占雅身邊的時候,白四郎腳步頓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眸自上而下、清冷冷的看著她。目光微涼,沒有了以往的溫柔。
占雅見狀,呼吸一窒。
他真的,真的生氣了。
占雅史無前例地慌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以前不管她怎麼鬧怎麼作死,上一輩子的柳無凡也好,這一世的白四郎也罷,他們罵過訓過之後會繼續縱容她。
眼睛騙不了人,那種寵愛至極的目光騙不了人。
可占雅從沒在他眼裏見過此時這種陌生疏離的目光。
即便是最初嫁過來,白四郎不確定她的身份的時候,他的眼裏疏離之中仍帶有壓抑的希冀的光。
而這一刻,那光徹底暗淡了。
就好像,他們之間徹底沒有關係了。
沒生氣,沒冷戰,既然你那麼愛玩,不守婦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那就當陌生人好了。
手指下意識蜷縮,占雅緊緊抓著毛巾,往前遞凜,“無凡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