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利州巡撫?”
“年過六十,自個兒腿腳都不便,怎能接待爻國使臣?”
“依微臣所見,還是朝廷官員謹慎。”
“從京城趕往西南,快馬加鞭也要十半個月,豈不是耽誤事?”
不知誰提起:“聽聞沈世子現下人在青州,青州地處西南,隻是不知沈世子這差事辦完了沒,若是不急,放放也好……”
聞恕抬了下眼,望向沈國公:“國公以為如何?”
沈國公自當無異議,欣然頷首。
是以,這接待公主與使臣的重擔,便落在了那清貴的沈世子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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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初入冬,溫度尚還不算十分寒冷,隻是這兒灰撲撲的,叫人瞧著,便不是那麼痛快。
茗頌已有四月的身孕,脫了衣裳便能瞧出的隆起來的肚皮。
然,不知是不是月份愈大,她的孕吐也隨之而至。
前三月裏過得實在安穩舒坦,那時沈太後還道,這一胎是個會疼娘的。
可正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旦開始折騰,那便是催人命的。
葷腥吃不得便也罷,就連清粥菜,吃進胃裏,也都惡心嘔吐。
眼瞧半月過去,人便瘦了一圈。
遮月端著碗蓮子粥,就要急哭了,“娘娘,奴婢知道您難受,可也不能不吃呀,您再用一口,指不定不吐呢?”
素心在一旁點頭,“餓著腹中的孩子,夜裏又折騰您可怎麼是好?”
提到腹中的胎兒,付茗頌才有精神勁兒動一下。
然,一口才咽下,她便扶著幾,摁著胸口嘔了半響,仿佛再吃一口,就要將腸子都吐出來似的。
這情形,饒是遮月也不敢再勸她吃。
聞恕來時,便見一屋子宮人手足無措,而榻上的姑娘兩眼淚灣灣,清瘦得下頷骨都愈發明顯。
他闊步上前,睨了遮月手中的瓷碗一眼,蹙眉道:“前幾日的藥膳呢?”
遮月回話:“娘娘一聞見那藥味兒便吐,奴婢們實在不敢再上。”
“讓太醫重新配方子。”
“是,奴婢這就去。”
罷,遮月特意將粥留下方才退出寢殿,左右,皇上還能喂進一兩口。
四下無人,姑娘方才抽噎一聲,生怕聞恕要喂她喝粥,忙將腦袋靠到他胸膛,“我難受。”
聞恕瞧見桌上放著幾塊未吃完的山楂糕,這是宋長訣從宮外帶的,也是這幾日她唯一能咽下口的東西,現下,連這個都不想吃了……
見她如此,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可饒是再心疼,該來的還是要來。
付茗頌哭著叫他喂了半碗粥,那眼淚吧嗒吧嗒掉進碗裏,粥都是鹹的。
最後一口時,任你怎麼哄她都不肯張嘴,隻淚汪汪地盯著他瞧。
那可憐模樣,試問誰頂得住?
聞恕捏著銀勺的手指暗暗用力,嗓音柔和不少,輕聲道:“宋宋,你心疼心疼朕,成不成?”
姑娘嘴角耷拉下來,現下該誰心疼誰啊?
可男人眼底的擔憂之色,還是叫她遲疑一瞬,張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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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子過去足足七日,直至膳房新製的膳食擺上桌來,進了付茗頌那矜貴的肚子,且沒再吐出來,一眾宮人,上至禦廚、太醫,下至昭陽宮當差的,皆是如釋重負得鬆了口氣。
這新製的藥膳不但酸甜可口,葷素搭配合理,且還丁點藥味兒也沒有。
付茗頌多用了幾口,生怕又吐,不敢貪嘴,才叫宮人撤了下去。
此事很快傳進永福宮,沈太後捂著胸口鬆了口氣,就聽楊姑姑道:“好在岑太醫用了土方子,想來這有時,民間的土方子,還真頂用。”
“岑太醫?”沈太後眉頭一揚,“倒未聽過。”
楊姑姑笑:“並非是禦醫,一個醫官罷了,娘娘平日裏自是見不著。”
沈太後思忖片刻,蓋上茶盞道:“太醫院換了幾次方子,皇後莫夾上一筷子,就是聞都聞不得,他既能開出讓皇後用膳的法子,往後昭陽宮的食譜,便交了他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