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娘娘,他不過區區一個——”
“那提為禦醫便是。”
大地大,也沒她那金貴的皇家子嗣大。
楊姑姑點頭應是。
不多會兒,這事便傳進了付宅。
恰是晚膳時辰,薑氏手握竹筷,聽了丫鬟報信,仰頭道:“禦醫?”
付姝雲則是匆匆撂下竹筷,嘴角咧開,笑道:“當真?”
這禦醫雖不在朝前當差,但卻是個正兒八經正五品的官職。
“啪”一聲,老太太將竹筷拍在飯桌上,冷哼一聲道:“禦醫又如何,也不過區區正五品,且他無家世可依,能走到幾時?”
付嚴栢忙放下碗筷,“母親的是,雲兒,你聽你祖母的。”
“祖母此言差矣,正五品何以是‘區區’二字?那父親才從五品呢,論級別,還是咱們高攀了才是。”
“你——”老太太雙目淩厲地望過來。
付姝雲梗著脖子,又道:“再,家世背景也並非全然可依,那當今皇後還是父親的親女兒,祖母的親孫女呢,一年多過去了,父親不是還在奉訓大夫一職上。”
這話簡直是在戳付嚴栢和老太太的心窩子,付嚴栢拍了拍桌,“你放肆!”
“越越不成體統。”薑氏橫了她一眼,卻是眉頭一蹙,這話還有些道理。
這頓晚膳,終不歡而散。
夜裏,付姝雲梳洗寬衣,陶菊替她摘了耳飾與發簪,忍不住道:“姑娘變得奴婢都快不認識您了,從前您可不敢這樣頂撞老爺與老太太。”
“從前?”付姝雲笑了聲,“傻陶菊,從前那是為了能得父親祖母寵愛與庇佑啊,可你瞧付姝妍與五妹妹,哪個在府裏不是乖乖聽話,哪個得真心相待了?”
尤其是付姝妍,她犯下大錯是不假,可父親那日在宮中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也著實令人心寒。
平日他最疼愛付姝妍,尚能待她如此,往後也未必不會這樣待自己,那與其嫁到高門顯貴裏步步驚心,不如順了自己的心意,嫁個如意郎君來得稱心如意。
陶菊似懂非懂,卻又疑惑道:“可姑娘往日裏不是常,往後定要嫁個模樣俊朗的郎君麼?”
這岑太醫,雖不醜陋,那也比不得姑娘在俞州時念叨的什麼李公子、金公子等,至多,算個清秀罷了。
付姝雲頓了頓,目光落在窗邊的兔子燈上,輕輕道:“我以前不知,這世上能有男子在你磕著碰著、傷痛時那般體貼入微,還以為這世上男子,都像父親那樣呢……”
正此時,窗邊忽然傳來兩聲哨聲——
付姝雲猛地抬頭,愣了一下,急急忙忙抓起妝台上的珠釵耳飾,“陶菊,快,快給我重新帶上!”
須臾,付姝雲偷偷支開偏門,果然見岑寅一身藤青色立於門前。
她三步兩跳地過去,“你怎麼來了?太後不是命你照顧皇後飲食麼?”
“都備下了,放了職,順道瞧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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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辰,付茗頌已寬衣躺下,身邊的男人依舊是手心搭在她腹上,即便是睡夢中,依舊會時不時摩挲兩下。
姑娘輕輕撇開他的手腕,翻了兩個身,掙紮了一下,還是慢吞吞挪坐了起來。
她掀了被褥,跪在金絲棉被上,兩隻胳膊繞過男人的上身,抬起一隻腿,正要垮過去——
倏地,聞恕睜眼,下意識捉了她的胳膊,險些絆倒她,幸而及時扶住姑娘那金貴的腰。
這麼一嚇,聞恕也嚇醒了。
他起身道:“怎麼了?”
身側的人吞咽了下嗓子,揉了揉腹道:“有些餓了。”
這一個月以來,頭一回從她口中聽見“餓了”二字,聞恕愣了一瞬,揉了揉她的臉,“等等。”
罷,他便披了件衣裳,起身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