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3)

北天,凜月雪原。

一束清藍的強光劃空而過,有如疾墜的流星,奪目璀璨之間飛馳於雪原之上,儼如飛雪踏風,轉瞬千裏。

原本平靜荒寂的雪原上不斷有雪地憑空炸裂,地脈衝湧,如一道道衝天水柱,在雪地下爆湧而出,雪原上橫陳的巨石玄冰不斷被水柱猛烈的衝溯力掀上半空,繼而擊穿,碎裂零落,飛灑滿地,遍地冰雪狼籍不堪,千裏雪原猶如巨大的白色泥沼,在地上攤開一片片潮濕的冷灘。

藍光回旋飛轉,腳步絲毫不停,穿梭於滿地泉脈之中,左右穿行,一路先前。

泉脈忽然扭轉,飛撒出鋪天蓋地的水滴,溯如飛箭,一時猶如萬箭齊發,水滴飛旋過處,因極速的空氣摩擦,拉扯出道道嘶鳴裂嘯之聲,進而以極強的力道打在地麵,激起爆破連連,將冰雪覆蓋的山石草木擊打得翻騰碎裂,揚起漫天雪塵。

而藍光卻衝霄直上,將水箭踏在腳下,忽而又極速下沉,水滴瞬間被凍作冰淩,速度也因極寒而頓止,經由藍光的沉落一壓,轟然散作茫茫雪漠中披散的碎雪,不及回神,藍光又向前飛竄而去。

忽然雪原之上騰起漫天水霧,霧影立即下沉,迷蒙間化雪為寒,令僵凍大地的雪漠瞬間解凍,眨眼間化作汪洋,遍地水紋隨風翻皺,漸生波瀾,將藍光去路阻斷。

那藍光終於止住腳步,光影立時渙散,如花瓣零落般徐徐散開,原來禦光飛馳的是個白衣素衫的俊美少年,膚如雪塑,目若朗星,唇齒浩清,風采絕倫,恍惚間猶似輕雲攜月,飄渺中宛如流風回雪,風華堪稱絕代。

隻見那少年指縫間流光飛舞,浩雪隨之漫天垂落,霧影中清寒隱隱,將那翻波的水紋霎時間又凍結為散落的碎雪,汪洋又變回了雪漠。

少年瞥了一眼才將升起的朝陽,日冕的光暈才剛剛撕破黑暗的傷口,裂出些微光,鎏金奪目,給少年俊朗不凡的臉頰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霞光。

朝陽光華萬丈,卻沒有帶出什麼溫度,這雪原上的清晨依舊滿溢深寒。

那少年猶如細琢精雕般立體有致的優美唇線牽起一抹冷笑,像櫻花從蕊芯翻開,漫天飄零:“閣下追了我一整夜了,再走也沒什麼用,現身吧。”

一道泉脈從冰原上衝天而起,泉中人影旋轉,將參天水光頓收於一掌之中,緩從天落,不是黃靖倫還有誰?

“想不到我的行蹤還是敗露了,該來的始終要來。”麵對強敵攔截,那少年神色淡然,眼中盡是冷漠和不以為然,仿似全然不在意,如此孑然傲世的獨特氣質,三界之中,除了他雪神再無第二人。

靖的嘴角仿佛是慣性般地勾起憨直的笑容,也或許隻是為此刻激動的情緒所作的偽裝:“你的行蹤並未敗露,我是猜的。”原本空洞的一雙眼在不經意的刹那間閃出淩厲的光澤:“雖然如今中天被風神用遠古禁咒封鎖,但以你和風神的關係,要進卻也不困難,因此所有人都以為雪神此刻危機環伺,一定會投奔中天以作為屏障,但我卻覺得,雪神一旦恢複自由,一定會先回到北天,因此才守在這裏等你。”

綸的嘴角勾起淡淡地笑意,在霞光的搖晃中折射出一種醉人的誘惑:“想不到一貫好勇鬥狠的魔界居然也出了你這麼有頭腦的角色,我倒是挺意外的。”細唇滑出的語珠仿似放入強風中的紗絹,輕柔而美妙,但卻轉瞬就不見了。

靖的眉心輕跳了一下,心中仿佛在暗自思忖著什麼:“你知道我是魔界的?”

此刻,話題正朝著一個危險地方向靠攏,綸知道,但不在意,不想在意:“能身負如此強大的邪氣,又擁有對水登峰造極的控能力,除了水魔尊,我想不到還有誰了。”

果然,靖一句話立刻亮出鋒芒:“那想必你也知道我的來意了,似乎不用多費唇舌了。”既然二人都已心照不宣,也就無謂轉彎抹角了。

綸的笑容立即沉落成一種堅冰的冷色,冷而無色:“其實……想要取我性命原本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我現在還有很重要的事沒做,目前還不能把命給你,所以抱歉了。”

“不給沒關係,我自己來拿就是了!”靖猛然出手,雪地千脈噴湧,地下水源似乎無止無盡地凝為他手下的萬千利箭,水珠密如天網般向綸殺去。

殺父之仇本就不共戴天,更何況複仇是他一生的使命,是他存在的意義,也是沛所說的,那個活下去的理由。

就是眼前這個男人,這個世上最美的男人,雪神,是他毀滅了原本屬於他的一切,他奪走了父親的性命,使那個原本完整的家轟然坍塌,讓當時尚且年幼的他頓失依憑,淪為在魔界倍受欺淩的孤兒,而水魔一脈也被其餘四支爭相排擠,進而步向衰落,自己受盡他人羞辱,從魔界崇高的地位墮入汙泥之中,成為群魔踐踏的對象,這一切都是拜他炎亞綸所賜!

憤恨之火焚盡了一切理智,靖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凶狠嗜殺過,是完全不顧一切地狠下殺手,絕情至極,不留任何餘地,隻是一心致人於死地,絲毫不可回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