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3)

“有些事我勸你還是忘記得好。”東冷而不屑的聲音打斷了綸仿似前世追溯般的回憶,將靈魂強行拉回現實,縱然現實是一張破碎的鏡麵,碎裂的傷痕是天塹般的沉重深刻,以至於鏡麵中任何的一切都是破碎的,但那又如何,現實終究是現實。

“一個人做了些卑鄙的事,當然希望別人忘記。”綸滿布荊棘的眼眸中寒光隱隱,冷而尖銳地向東的瞳仁刺去:“你不是天真到以為我忘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吧?”是玫瑰的刺,閃著耀目的腥紅,與毒蠍的尾一樣,是一種天生的防禦,也是讓人著迷於一絲高不可攀的傲然。

東的眉梢微微挑動了一下,似乎對綸那充滿攻擊性的眼神十分抗拒:“我並不是讓你忘記我如何贏得雙天之戰的,而是要你忘記你曾經的高高在上,這樣你當奴隸的時候就沒那麼痛苦了。”說著便緩緩勾起一絲笑意,那笑容帶著魔鬼一般的邪氣,仿佛是一種無形的威嚇。

他輕輕捏住綸瑩潤光潔的下巴:“而且……你這般既憤恨又痛苦的表情,實在太迷人,我怕我的定力沒那麼好。”綸忽然發出一聲冷哼,將最不屑的情緒毫不掩飾地擺在臉上:“你的定力一向都不好,我從來不寄望什麼?事實上,我從來不覺得你有任何一點可取之處?”那清澈卻冷漠的瞳孔像溯霜的冰潭,倒映著東顧影自憐卻又孤芳自賞的模樣,然後任由微風一點點將倒影揉碎。

“沒有任何可取?”這冷冷的嘲諷深深刺痛了東,激起他心中的怒意,像火焰般迅速流竄,令他如同野獸般撲上綸的身體,生生將他摁在那柔軟的大床上。

柔軟的床褥因為兩個人集中的重量而往下凹陷,東用盡全力地向綸壓低,仿佛想擠進他的靈魂中把愛恨情仇都看個清楚,那兩張極致英俊的麵孔貼得很近,好似風都難以從他們之間移動,隻有彼此的呼吸在散亂地流竄著。

東那白玉般的皓齒有致地緩緩開合,滾落出些許狂妄而略帶沙啞卻充滿磁性的聲音:“至少我強大,無論你如何譏諷,我如今是天界的霸主,這是不爭的事實!”

綸決傲地昂起頭,不屈的眼神狠狠紮進東的眼中,四目相對,或冷漠或熾烈:“用卑鄙的手段搶來的霸權,隻有你還能厚顏無恥的炫耀!我隻會覺得惡心!”

“夠了!總之成王敗寇,我贏了就是贏了!”東咆哮般的嗬斥著,心已經亂了,為一個人而亂了。“若不是你對我下毒,若不是你勾結魔界,憑你贏得了雙天之戰?北天的覆滅是我無能,但中天的興盛也隻是因為你的卑鄙,而完全不是靠你的能力!”綸說的每一個字都仿似深陷在皮肉裏的倒刺,那是彼此心中最深切的傷口,強行將它拉出來,隻會牽皮帶肉地拉出更深更大的傷口,卻又不得不將它重新撕開,取出那已經腐鏽的毒刺。

一個故事的悲劇,注定了兩顆心一樣的孱弱與痛,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與糾纏……

“我的確利用修對你下毒,但我沒有勾結魔界!”東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解釋,事實上他從來就不在乎是否被人誤解或誣陷,可他的心此刻是即將炸裂的痛苦,他隻是渴求能宣泄靈魂盡頭的愛怨煎熬。

而綸依舊冰冷絕然,卻不知那沒有溫度的靈魂究竟是一種防禦的偽裝還是一種無奈的逃避:“笑話,魔界一向懼怕北天,沒有人煽動他們會亂來?”他不是想懷疑或爭論什麼,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執拗地抗拒與東有關的任何事,也許是心中已經隱約有一絲觸動破開那冷漠的空殼在萌芽著,但他不能讓這感覺蔓延,更不能讓自己就此淪陷於心,因為他還有放不下的極端仇恨。

“我說我沒有就沒有!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東的情緒漸漸有些失控了。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你值得我信嗎?”綸的冷傲強行摒棄所有情感,讓心完全凍結成冰。

而東的心中卻是一團火焰,一團快要將他焚成劫灰的火焰,他雙眼泛著赤紅的血色,像一頭瘋狂的獅子在咆哮:“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而連命都不要也要執意攻擊北天?”

“我不需要明白!我隻知道是你毀了我的一切!”也許真的沒錯,當初無論是為了什麼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隻是那已成悲劇的結果,以及綸心中那無法磨滅的恨。

東其實明白,他當然明白綸的恨,可是他卻不肯放棄這靈魂的淺白,隻因錯過了這一次,也許他一生都再也說不出口了:“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指望可以改變什麼,隻是這個秘密一直藏在我心裏,我隻想你知道我發動雙天之戰是因為……”

“因為你想稱霸!因為你想自殺!因為你無聊!因為你發瘋!夠了!我不想知道!”綸無情地打斷了東的傾吐,因為他抗拒、他害怕、他無從選擇:“理由可以有一千一萬個,但我不想知道你那些所謂是理由的借口!我不想知道!”

“但我要你知道!因為我隻在乎……”

“別說了!我不想聽!”

“你一定要聽,我要你知道……”

“夠了!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我不想聽你的任何狡辯!我不……唔……”突如其來的柔軟雙唇猛然蓋在那櫻色的花瓣上,打斷了所有岔亂的旋律,四片柔唇如雪地飛旋的梅花,點染著寂寞千年的荒涼和撕心裂肺的傷痛。

千絲柔情落在唇上,化作燎原烈火,焚燒著一切因寂寞與恨而反複糾纏的折磨,那溫熱的唇舌,撬開皓齒的阻隔,交纏如細柔的纖絲,勾動著心中最原始的渴盼與靈魂最深處的執著。熾烈而忘情的雙唇堵上了他的嘴,細致優美的唇線,靈動勾魂的舌尖,帶著生命濃烈的喘息聲,勾纏著忘情忘我放開一切的熾烈體溫,如空中墜落的蝴蝶,用生命在述說著一生濃烈的愛……

那是褪去血色之後,來自靈魂深處的一個吻,也是他心中最想說卻從不敢說的那句話……

帶著交纏的溫度,似冰似火,放逐靈魂最後一絲謹守,腦海中盡是流放與空洞的意亂情迷,其他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也許是過於深切的吻令身體嚴重缺氧,從而腦中一片混沌,但縱然缺氧,卻依舊緊緊擁吻不肯放開,哪怕就這樣在朦朧與虛無中窒息而死,也不要放開……

雙手開始不自覺的胡亂拂動,雙眼迷亂的掃過,可就在綸觸到東的頸間那一瞬間,身體猶如被極強的電流擊中,手與眼都停在了頸間的傷痕上,那是一排整齊的齒印,入肉極深,就因為傷口太深,所以痊愈後還是留下了疤痕,並且東也沒有將它抹去。

他當然認得這個齒印,甚至眼前立刻浮現出當時東鮮血迸流的模樣,當初的他是帶著多麼刻骨深邃的恨意才咬下了這麼深狠的一口,像一頭發瘋的野獸,拚死咬下了這一口,傷痕深到不用法術將永遠都留在頸上,而這又算不算是今生仇恨的一個烙印?

眼睛一瞬間像被什麼灼傷了一般,每一個齒印都仿佛在崩潰的邊緣悲鳴,拉扯著每一絲敏感的神智,撕開心上一道道鮮活的傷痕,仿佛身體即將迸裂為塵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