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輪悄轉,眨眼即是十日,仿佛葉落墜地般輕柔無痕,悄然零落之間風雪二神便已消失十日了,而世界卻是瞬息萬變的,天界之戰在這十日內出現了新的轉機……
西天寰霄宮。
簾外雨潺潺,宛如春倦,零星飛落著憂傷的步調,仿佛在向世界講述一個淒婉而美麗的故事。
哲深深的眼眸中也仿是一場雨,霧露漫漫,看不清這一雙眼中究竟在藏著些什麼,隻是依稀有些淩亂飛舞的光線,但卻絕不是淚光,也許隻是一種錯覺。
眼眸依然停留在窗外,身體仿佛都要融進雨色之中,忽然開口道:“我一直都覺得,你一定沒有死,以你的智慧與能力怎麼會輕易喪命於魔界之手。”說到這裏,語氣頓了一頓,換上一種輕鬆而淡然的口吻:“隻是我的確有些難以置信,你帶著一個人居然還能這樣輕鬆的逃走,看來你的確有你可怕的地方。”
“多謝你的關心,隻是如果我這點本事都沒有,又哪裏敢妄居五神之一。”一聲轟鳴的雷響,隱隱電光之中是一個高挑清俊的身影,儒:“其實我也有些難以置信,一向獨立戰亂之外的西天居然會真的插手天界之戰,並及時扭轉頹勢,以至於天界能正麵與魔界抗衡。”儒的笑容一如往昔,那些惆悵仿似都已經散去,但也隻是仿似罷了:“我真的很好奇,西天雨神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哲輕盈的轉過臉頰,勾起一抹彩虹的弧線,是笑意,卻在那如雨的雙眸下分外動人:“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人,因為東已經脫離了魔界的控製,所以我當然可以為了捍衛天界而戰,別忘了,我也是五神之一。”
“可是……”儒的笑容純淨如嬰孩般,帶著絲絲暖意,但卻表達著一副成熟而聰敏的頭腦中應有的疑慮:“據我所知,其實你與魔界早有協議,你一直沒有插手天界之戰就是因為顧及風神的安危,謹守著這項協議。”
哲的眼中忽然徐徐散出一絲尖銳卻不刺目的光,嘴角的笑意似乎愈見玩味:“你的確不簡單,可以知道這件事,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已經單方麵背棄信約,私自撕毀交易,妄自出兵了,所以這個交易早已成為了過去。”
儒的眼神一時散亂一時聚攏,似乎在飛速地思索中,沒有說話,隻是保持著那暖陽般的笑意。
哲依稀看出了些端倪,輕笑著轉過臉去:“怎麼?覺得我背信棄義,很卑鄙?無論是嘲笑或是鄙視都隨你,我無所謂。”那淡淡的身影朦朧倒映在簾外的雨霧中,就像他的心情一般,永遠難以看清。
“不,這也沒什麼,信約有時本身就是一種欺騙或者利用,隻是在於誰先打破罷了。”儒似乎也察覺了某些事情,縱然從哲的心中挖出些事顯然不那麼容易:“我奇怪的是,當年雙天之戰,風神岌岌可危你也沒有出手,而今卻……”
儒其實並不知道哲與魔界的第一個交易,哲的確沒有正麵相助,而是借助魔界的力量,為東贏得雙天之戰創造了一絲可能性,至於為何當初哲不肯正麵相助,而要采用如此迂回並且代價沉重的方式?至今仍是個迷。
“有些事情我不需要回答,因為這與你無關。”哲頭也不回,語音淡然,口吻卻又種難以讀懂的堅決。
“天機不可泄露?”儒的笑容裏充斥著一種高亢的自信和得意:“傳說天書箴言在雨神手中,看來的確有可能。”
哲轉過頭細細地打量了儒一番,仿佛從沒有好好看過他一眼似的,而如今卻不得不重新認識他:“在與不在,天機不可泄露!”哲的語言深意隱晦,但卻頗具嘲諷的意味,兩人今天僅僅是第二次見麵而已,但似乎卻相交甚久,彼此都知道些底細。
儒輕笑著搖搖頭,是無奈還是自覺無稽一時之間卻也分布清楚,唯有將話題轉回正題:“現在魔界軍縱然強勢,但畢竟處於方興未艾的狀態,而且連番久戰早已疲敝不堪,雖說有五相魔尊坐鎮,但東西二天聯軍左右夾攻,也讓以中天為主營地的魔界軍腹背受敵,疲於應付,隻是現在雙方僵持不下,天界之戰也進入了膠著狀態,雨神可有法子能解開這死結?”哲從容地笑著,與儒的笑意截然不同,透著一種露水般的清新:“其實方法你早就想到了,隻是想聽聽我的看法是否與你一致罷了,是吧?”
“雨神不愧是雨神,但我們究竟是否一致,還得聽尊高見。”儒心思內斂,哲巧妙的回旋卻又被他將問題拋了回去,也許雷神與雨神的較量本就是智慧的角逐,隻是此刻畢竟戰線一致,也隻堪隱隱較勁罷了。
儒的心思哲當然早已洞悉,當下也不想在繞彎,否則這話可能要扯到明天了:“現在的狀況的確讓人一籌莫展,但卻也有迎刃而解之法,關鍵無非是兩個人……”原本淡淡的雨露卻忽然沉落了一下,笑意中埋藏的苦澀似乎在訕笑,笑誰?笑我……
“哈哈哈,看來你我想法果然一致!”儒的眼好似一把鋒利的小刀,細細劃開虛假的皮相,洞穿了那麵具下一閃即逝的心碎,卻又佯裝不知,故作不解,或許有些事回避才是唯一的出口:“關鍵就在於風神和雪神,現在我方與魔界,隻要誰先找到他們,誰就有必勝的把握,如果魔界找到風雪二神,你雨神便會再度抽手,天界必敗,而如果我們先找到他們,以歲月輪無上的恢複能力,五神聯手絕不會輸給五相魔尊。”哲的笑意不知什麼時候像雨季的青石,冷而堅強,卻爬滿了傷感的苔蘚:“是的,他們……”現在的他和他,已經成為了“他們”。
是誰在輕搖銅鈴?為何全是心碎的聲音……
整肅那麵具下顯得“多餘”的情感,全力讓自己保持著清醒:“可惜現在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哪裏,甚至根本沒有人能找到他們。”哲笑著,還是如雨般清新,卻忘記了雨原本就是一首淡淡憂傷的曲子。
“我以為你會知道,畢竟……”儒沒有說下去,不是沒有說下去的勇氣,而是沒有說下去的必要。
哲輕輕搖頭:“他們之間早已容不下任何人了,誰都一樣,縱然我曾認為自己是如此了解他,可現在我才明白……我從一開始就是個局外人。”言語輕柔淺淡,如晨曦下的露珠,蒸發於一瞬,可是那絲絲的痛卻是千年的牽纏,原來有個人在自己心中早已是無處不在,就算忘記了前因後果,就算忘記了彼此,也忘不了那一絲觸動和那種心跳的感覺。
儒沉默了,也許在思索,也許在惋惜,或許這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為沒有愛的這樣肝腸寸斷,也或許會覺得自己不幸,因為沒有愛的這樣銘心刻骨……
簾外的雨依舊潺潺的敲打著節拍,像是一首忘記了很久的曲子,沒有旋律,隻有一滴又一滴泛黃的記憶……北天溯霜冰泉。
月色茫茫,浩遠蒼涼,像極了誰的淚眼,白雪皚皚,淒冷憂傷,覆蓋著眼角萬種惆悵。
泉水無聲,溯霜而流,在冰川冷色間穿行,如滿地的寂寞隨月光而投射在雪地上的明暗,流竄著雪白重疊的雪白,蔓延著逆流成河的悲傷。
綸怔怔地望著月色,仿似那皎潔瑩潤的光澤是一種命運的啟示,穿透那極限的天幕就是另一個世界,超脫世外,也許彼此就不再是今日這般無奈。
“月色本無情,但在寂寞的人眼中,隻會更加寂寞。”東的聲音帶著些許淡淡的神傷,由遠及近,停在了那白色風姿的背後,仿佛重疊在他的影子裏。
“也許你說的對,我們都被這千年的寂寞折磨的發了瘋,可是又能怎麼樣,瘋狂不是愛的理由,就如同愛不是瘋狂的理由,也許我們的出現原本就是個錯誤……”清冷的月光落在綸的發間,拂動著紛揚垂落於那黑發上的白雪,仿佛一夜之間白了頭,素衣、白發、冰肌、皓雪、冷月,萬種蒼白交融成一片飄渺的虛無,風姿綽約仿佛天地頓然失色,更勝那萬載溯霜的冰泉,是冷,是美,是毒,是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