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此刻依舊慵懶性感的異常,隻是不似之前帶著嘲弄的睥睨蒼生的霸氣與不屑。
“為什麼這麼做?”林晨媛訝異於他在生死關頭還能為她著想,她與他並不熟識,甚至連相識都不算,而且印象中她也從沒有遇見過這樣一個帶著銀色麵具的男子。那麼,對於一個僅僅認識不到半天之人,他何以不顧自己的性命,而保全她的清白呢?
是因為他自身本就是高傲之人,還是因為其他呢?柳紫羽定定地凝視著那個縮在石床上倔強的男子,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為什麼他此刻的樣子會讓她想起展星痕在未無涯上那決絕的背影呢?
“我說沒有任何理由,你相信嗎?”他笑著道,聲音裏沒有之前的冰冷,卻帶著一絲淡淡的落寞。
本就紊亂的思緒因為這一句話,反而越加的混亂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這一句話,使她的眼前無故浮現展星痕曾經輕笑著對她說的話“小媛媛,我說我愛上你了,你相信嗎?”
還有未無涯上展星痕在跳崖之前對著她柔聲低語的最後一句話“小媛媛,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
思緒如洶湧的潮水般,一瞬間充斥了林晨媛的大腦,那些與展星痕相識的畫麵一點一滴都清晰地浮現在她的眼前。她一直在後悔,若是當初,她不是那麼決絕地拒絕星痕,那麼他會不會為了她就不會那麼決絕地抱著黑影躍下未無涯呢?若是當初,她能認真地凝聽他心底的無助以及害怕,那麼她是不是就不會失去他呢?然而,這些問題的答案隻能成為她永遠的痛。
可是,令人諷刺的是,她總是在失去後、在事情已經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時才知道後悔。可是那時除了悔恨的淚水外,再也留不下其他了。她曾失去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了,於是,她也成了渾身肮髒隻有仇恨的魔鬼了!
若是不替展星痕、師父們、諸葛爺爺報仇,那麼她的生命還有什麼存在的意思呢?她問自己。
她用力地甩了甩自己有些紊亂沉重的腦袋,那個腦袋此刻卻如炸開般地痛了起來。
“我說沒有任何理由,你相信嗎?”
“小媛媛,我說我愛上你了,你相信嗎?”
“小媛媛,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
“不,不,不要再說了!”她忽然痛苦地大聲叫喊了起來。而這一聲大喊也讓那個漸漸迷失心神地帶著銀色麵具的男子尋回了一絲早已迷失的神誌。
他的嘴角揚起落寞的笑:“隻是隨口說說,有必要那麼認真嗎?”可是說出的話卻是睥睨一切的傲然。
聽著這個慵懶中帶著冷意和傲然的聲音,林晨媛的迷茫的思緒忽然明朗起來。
她暗笑,她這是怎麼了?明明一個人的聲音慵懶性感中帶著冷意,明明另一個人的聲音清朗舒服如春風,為何她會將兩人聯想到一起呢?
也許她真的是太累了,是的,她真的是太累了才會有這樣的錯覺。
見她還未走,縮在石床上的男子又一次出聲道:“在我還有理智之前,我勸你最好先出去,否則,待會會發生什麼事,我也不敢保證!”
他的聲音雖然冷,可是林晨媛卻聽出了淡淡的關心。
他在關心她,為什麼?
一堆迷惑困擾著林晨媛,可是,她卻什麼也沒有問,她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靜靜地想著自己的心思,靜靜地將自己關在時間的長河裏,靜靜地將自己關在過去的記憶裏。
直到那極力壓抑的痛苦的喘息聲變成極其粗重的喘息聲,她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眼裏卻是一片淡漠,她想起蕭宇炎曾經冷冷地對她說“你會後悔的!”
而當時她怎麼說來著,她隻是自以為是地道“也許吧,但那是以後的事了。我隻知道此刻若我放著你不管,我現在就會後悔!”
他還對她說“哼,到時後悔別怪我沒提醒你!”、“蕭宇炎!將是你今生的噩夢!”
而她都隻是自以為善良地一笑置之,若是當初她狠下心來不救他,那麼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這般痛苦了呢?
她看著眼前帶著銀色麵具的男子,他剛剛還曾好心地勸說她要她離開。這樣的情景是不是就如當初她救蕭宇炎的情景一般呢?蕭宇炎也曾“好心”地勸過她,不要自以為是地救他,而她卻依舊自以為是地救蕭宇炎了。
她現在的痛苦悔恨,從一定意義上來講,也是她自己找的。
她的痛苦完全是她自找的,所以她不怪任何人。
那麼現在呢,她是“救”他,還是“不救他”呢?
“救”與“不救”,在她的心裏不斷地進行拉鋸戰。
她望了望外間的山洞,心想隻要走出去,將那個凸起的地方按下去,那樣是不是就能夠眼不見為淨呢?
正尋思著,她的腳已然動了起來。
急於離開的腳步聲混合著劇烈的心跳聲,不足十來步的距離,她明明走得很快,為什麼走出來竟有種隔了千年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