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眼下景琰已經入秋,早晚時期微涼,倒是有些寒風凜冽之感了。
孫姨娘被葉成連扇了一巴掌後便更是恨葉傾嫣恨得入骨,恨不得現在就將葉傾嫣碎屍萬段!
她想起那黑衣女子的話,又看了那瓷瓶許久,終是下定了決心。
眼下最重要的事,還是要抓住葉成連的心!
隻要在葉府站穩腳跟,她才有機會對付葉傾嫣,一旦她生下老爺的兒子,葉傾嫣還不隨自己擺弄!
孫姨娘思前想後,便在晚膳過後去了書房。
葉成連此時正在書房之中,之前因著葉傾嫣被刺殺重傷一事,景琰帝收回了他手中大半的權柄,眼下好不容易景琰帝消了氣,開始重新重用自己,葉成連自然是有許多事情要忙。
誰知這時,下人來報,孫姨娘跪在了書房門口。
是知道之前自己做錯了事情,惹了老爺和大姐的不悅,便特此過來認錯的,不為乞求老爺原諒,隻為減輕自己的愧疚之情,以證錯心。
葉成連本就忙著,再加上他對孫姨娘的確有氣,便就沒理會她。
願意跪就跪吧!
誰知孫姨娘倒是真下了決心,這一跪,便跪了好幾個時辰。
直到色大暗,星稀明月,葉成連也準備就寢之時,下人才匆匆來報,孫姨娘,暈倒了!
這下可心疼壞了葉成連,他聽到下人完,這才想起孫姨娘已經在外麵跪了三個時辰!
眼下已經入秋,並非盛夏,這夜裏的冷風打饒很,孫姨娘那瘦弱的身子骨,可如何能挺得住啊!
他立刻走出書房,果真見孫姨娘衣衫單薄的躺在地上,臉色微微發白,可見沒少受苦。
葉成連一把抱起孫姨娘,大步回了秋菊院。
消息傳回欣澤院之時葉傾嫣正要躺下,聽了默溟的稟告冷笑道:“孫彩雯,每次都是苦肉計這一招,偏葉成連還就吃這一套!”
可憐她娘親,別凍暈了過去,便是死,葉成連都不會心疼一下!
甚至是怕她死不了呢!
葉傾嫣神色越發冰冷。
有些事情,是該有個了結了。
第二日,如葉傾嫣所料,孫姨娘與葉成連再度重歸於好,恩愛如初!
葉傾嫣眸中恨意點點。
葉成連,你欠我娘親的,欠袁府的,也是時候還一還了!
轉眼之間,一月以後
宮宴。
葉傾嫣隨著葉成連而來,緩緩落座,四周環視一圈,見各府大臣皆帶著夫日女或嫡子前來,有的甚至還帶上了賀禮,無不對著穆司賢恭賀示好。
一些以往保持中立的大臣竟是也上前祝賀,笑的一臉諂媚,可見穆司賢因這皇長孫的原因,在朝中簡直是如虎添翼啊!
眼下,許多人怕是已經將他當成太子人選了!
不久,景琰帝便到了大殿之上,身旁一同而來的,正是皇後娘娘,她一身皇後宮裝,頭戴九尾鳳釵,氣勢十足。
隻是不同於往日高貴端莊的模樣,皇後的臉色並不好。
往後一看,葉傾嫣懂了。
隻見二人身後還跟著一人,雖沒有皇後那般氣勢卓越,卻是嫵媚妖嬈,麵若桃花,嘴角含笑,更顯婀娜多姿。
她一身貴妃宮裝,雖走在二人身後,卻是容光煥發,一臉的得意之色。
不必想,此人定是寧貴妃!
此次穆司賢生下皇長孫,她自然也是水漲船高,據陛下已經連續幾日宿在她的宮裏,可見對皇長孫的重視程度。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景琰帝心情不錯,語氣都比往日裏要柔和三分。
“眾愛卿免禮,今日為慶賀寧安滿月,並非早朝議事,眾位自當隨意一些!”
眾人紛紛笑著恭賀景琰帝和穆司賢,一旁的皇後倒是識大體,一直含笑著,隻是怎麼看,怎麼覺得那笑容快要掛不住了。
穆紹傳的臉色更是不用,簡直黑的跟鍋底一般,卻又不敢如何,隻得喝著前麵的果酒,以掩飾怒色。
袁巧悅擔憂的看了一眼穆淵,卻見那人毫不在意,臉上仍是掛著邪笑,一臉的風流公子模樣。
時不時的,竟還像一旁的穆司賢道個喜!
袁巧悅簡直無語,也不知這人是真的還是裝的,倒是自己多管閑事了!
她看向葉傾嫣,想著之前穆淵與她的話,心中默默祈禱,嫣兒可不要出什麼事才好啊!
不久,一位公公向上首走去,對景琰帝了什麼後,景琰帝哈哈大笑道:“快抱過來給朕瞧瞧!”
原來是那皇長孫穆寧安睡醒了!
葉傾嫣疑惑道:“皇長孫在宮裏?”
可穆司賢是自己在座位上啊!
可見那四皇子妃田姍並未入宮。
想來也是,據生產後一月以內最是重要,不得見風,不得勞累,田姍自然是應在府裏好生休息。
那皇長孫怎會在宮裏?
葉成連聽後道:“今日一早皇長孫便被奶娘抱著,隨四殿下一同入了宮”。
葉傾嫣問道:“為何不見四皇子妃?”
葉成連道:“據四皇子妃生產之日頗為遭罪,險些難產,折騰了一夜,用了無數的珍貴藥材,才將皇長孫生了下來,隻是四皇子妃身子虧損太大,恐是需要好生休養幾個月了,所以今日宮宴,她並未入宮!”
葉傾嫣點點頭,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隨後,她拿起麵前的酒杯飲下,掩飾住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
不多時,一位嬤嬤便抱著一個嬰兒走了進來,見禮道:“奴婢參見陛下,參見皇後娘娘,參見貴妃娘娘!”
景琰帝立刻道:“免禮!快將皇長孫抱來,讓朕看看!”
那嬤嬤立刻點頭稱是走了上去。
寧貴妃起身接過皇長孫,直直的越過了皇後走到景琰帝的身旁,笑道:“陛下,臣妾怎麼瞧著,安兒不像賢兒和姍兒,倒是有些像您呢!”
景琰帝聽後哈哈大笑,接過穆寧安道:“像朕好!像朕好啊!”
那穆寧安倒是也聰慧可愛,到了景琰帝的身上竟是“咯咯”的笑了一聲,便睜著還未完全張開的眼睛看著景琰帝。
又是引的景琰帝一陣大笑,還用手摸了摸他嬌嫩的臉。
一旁的皇後已然有些裝不下去,那捏著帕子的手,用力的都有些發白。
隨後景琰帝笑道:“讓他們都看看朕的安兒,是否真的更像朕一些!”
那嬤嬤得令,便抱著穆寧安在場下走了一圈,眾人看過之後,無不道:“果真是像陛下啊!”
“瞧那嘴巴,簡直跟陛下年輕的時候一個模樣!”
“與四殿下也像的很,皇長孫一看便知是個有福氣的!”
“是啊!日後定能不負陛下和四殿下的期望,大有一番作為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聽的穆紹傳險些將手中的茶杯捏碎了。
他抬眸之間,卻看見了對麵一襲白衣的葉傾嫣。
葉傾嫣仍然是一襲白衣,明眸皓齒,香肌玉膚,明明那般出塵脫俗,淡如止水的一個人,卻偏又嬌豔驚人。
秀而生媚,偏偏清秀純淨之中帶點柔媚妖冶,讓人欲火焚身,欲罷不能!
穆紹傳看到葉傾嫣,更是心中不悅。
這般氣質脫俗又千嬌百媚的生尤物,根本不該送去淩祁,便宜那十二歲的傀儡皇帝,倘若她是在自己身下喘息承歡,他必定會給她無盡榮耀,讓她一生的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葉傾嫣,你是本殿的,不管你心在哪裏,你的人,必須是本殿的!
隨後,穆紹傳輕輕敲了敲麵前的桌子,身後一名宮女見此,立刻會意,四下看看,見無人注意到她,便緩緩的向後退去。
待皇長孫抱下去之後,景琰帝便也退下了,皇後和寧貴妃自然也跟著離場,眾人便不再有何顧及,紛紛將穆司賢圍了起來道喜。
葉傾嫣垂著眸子,這見風使舵之人果真不在少數,想來穆司賢今日笑的臉都要抽筋了。
葉成連倒是穩如泰山,一直坐在座位上,並沒有要上前恭賀的意思。
隻是...
葉傾嫣心中冷笑,想來這老狐狸心裏,指不定要急成什麼樣子呢!
葉成連向來比較了解景琰帝,深知這位曾經在奪嫡之中一直默默無聞,卻又在先帝患病之後,突然脫穎而出的帝王,心思深沉,喜怒不露。
景琰帝並不是那種,今日欣賞你抬舉你,便會立你為太子的人。
他老謀深算,聖心難測,眼下雖抬舉穆司賢,可日後的事,誰得準!
所以葉成連並沒有動作,再加上他一直以來是偏向穆紹傳的,眾所周知。
若今日也隨波逐流,未必會得穆司賢待見,卻一定會招了穆紹傳的厭惡。
所以葉成連並未動。
可心裏...卻是著急的。
雖陛下聖心難測,可穆司賢生下皇長孫是事實,曆來奪嫡之中,皇長孫便是很大的籌碼。
想古時,那明太祖朱元璋也是皇子眾多,其中不乏人中龍鳳,才德兼備之人,可他不也是偏偏獨愛那皇長孫朱允文,最終傳位給他了麼?
所以避嫌歸避嫌,慎重歸慎重,眼下穆司賢如日中,葉成連心中還是十分著急的。
可無奈,他卻是沒有辦法啊!
正在這時,突然一名宮女匆匆走來,竟是跪在了葉傾嫣身旁,焦急道:“奴婢參見葉大姐,葉丞相!”
葉成連疑惑道:“有何事?”
那宮女道:“回葉丞相,奴婢是寧和宮的宮女,貴妃娘娘頑疾發作,一直以來太醫都束手無策,聽聞葉大姐與墨神醫相熟,奴婢這才前來,想請葉大姐隨奴婢去一趟寧和宮?”
寧和宮,寧貴妃宮裏。
穆司賢的母妃。
葉成連頓時眼中一亮!
他正惋惜苦無機會,眼下,這機會不就自己送上門來了麼!
葉傾嫣卻是眸光一晃,不慌不忙道:“女雖有幸得墨神醫相助,卻是與墨神醫並不相熟,更是不知墨神醫身在何處,怕是幫不上貴妃娘娘的忙了”。
這話的清清冷冷,毫無感情,頓時讓那宮女瞪大了眸子。
葉傾嫣竟是拒絕了!?
眼下因著皇長孫,多少人想巴結寧貴妃!
可這葉傾嫣竟是絲毫不為所動?!
她反應很快,立刻道:“葉大姐誤會了,娘娘心知墨神醫蹤跡隱秘,且治病全看心情,自然不敢強求”。
她看向葉傾嫣,道:“娘娘的意思是,無需請墨神醫前來,左右她這是多年頑疾,並不急於一時,隻想同葉大姐那頑疾的症狀,若日後葉大姐再見到墨神醫,幫娘娘問一下便可!若得墨神醫賜藥,娘娘對葉大姐定然感激不盡,就算結果不如人意,墨神醫不願相助,葉大姐也算是幫了娘娘,娘娘自然銘記於心!”
這話的也算是客氣了,總歸葉傾嫣去一下,成與不成,寧貴妃都記得這恩情。
若是換了誰,都會感動欣喜的一塌糊塗吧。
葉傾嫣卻是不鹹不淡道:“多些貴妃娘娘厚愛,隻是墨神醫乃攝政王身邊的人,女豈是見就見的,想來日後也並不得機會見到他了”。
簡直是赤裸裸的拒絕了!
那宮女一噎,幾乎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了。
她根本就沒做葉傾嫣會拒絕她的準備!
頓了一下,那宮女道:“貴妃娘娘此疾多年來難以消除,近日更是因照看皇長孫而越加嚴重,陛下心疼不已卻束手無策,若葉大姐願意幫忙,陛下,娘娘,乃至四殿下,定會對葉大姐感激不盡!”
話到此處,已經有一些威脅在裏麵了!
葉傾嫣剛要做聲,葉成連立刻拉住了她,道:“貴妃娘娘如此厚愛,葉府定當全力幫忙!”
隨後他對葉傾嫣道:“嫣兒,爹知道你與墨神醫僅一麵之緣,怕應下了此事日後卻讓貴妃娘娘失望,隻是既然貴妃娘娘並無強求的意思,你便去一趟吧!若日後當真幫上了娘娘,也算是沒有辜負娘娘的厚愛!”
這,葉成連盯著葉傾嫣,眼裏的示意和威脅呼之欲出。
他正愁沒機會向穆司賢示好,雪兒已經死了,七皇子妃之位已經化為泡影,眼下陛下寵愛皇長孫和四殿下,他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隻是一切還未成定數,為了避嫌,他不能堂而皇之的倒戈,討好四殿下。
可他不能,不代表葉傾嫣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