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天朝駐紮地中心位置是最大的軍帳,富貴奢靡,一看便知是主軍帳。此時軍帳內香煙繚繞,香爐把整個軍帳烤的暖洋洋的,燈火搖曳,門口守衛鬆弛,紛紛探頭向營長內觀望著,那裏姿態婀娜,美色盎然。
琴聲、歌聲傳來,不時還傳出幾個男人爽朗的笑聲,在外麵隱約可以看到投下的人影,舞姿攢動,水袖輕甩,腰身輕搖。
完顏烈的手下遙望此時看守鬆弛的軍帳,嘴角不屑的一抽,將軍還叮囑自己一定小心,隻探虛實,不必戀戰。看樣子他是多慮了,不如今晚就火燒他的聯營,擒了慕容浩軒,這可是大功一件。
一揮手,五百胡人已經彎刀在手,殺進了慕容浩軒的軍營。
刀劍相擊,廝殺聲大起,歌舞聲已經消逝,轉換成呼喊聲與慘叫聲。
慕容浩軒慵懶的斜靠在軟踏上,一手握著酒杯,仰頭飲下一口清爽的梅子酒,另一隻手沒有節奏的敲著桌台,漆黑如夜的眼盯著爐內熊熊的火焰。
兵戎漸消。
慕容浩軒的眸子一晃,翻身而起,抬步走到軍帳門口,一個侍衛掀開門簾,寒冷的夜風向著他襲來,所有的歌女、將軍也都跟著來到這個極為普通的軍帳外。
他晃晃悠悠的踱到帳篷外麵,看著受傷的將士和七倒八歪的死屍,眼睛睜不開般輕輕眯著,“司馬然何在?”慵懶的聲音傳出,所有將士都一哆嗦,這是第一場敗仗,不知這司馬然會被如何懲罰。
“末將在,”司馬然跪倒在慕容浩軒腳下,慕容浩軒並未言語,轉身又進了營長,司馬然緊跟了進去。
眾將士心中開始敲起了邊鼓,王爺平素打仗都是滴酒不沾,不知今日為何喝得酩酊大醉,還載歌載舞,以至於今晚大敗。
“做的不錯,”他的一雙眸子又恢複了往日的平淡靜寂,聲音低到幾乎是耳語。
司馬然聽後心中一喜。
“死傷多少人?”慕容浩軒又低聲問到,眸中有著痛色。
“死了八百下士,傷者也有三百,都是老弱殘兵,敵軍在未靠近主軍帳之前就撤退了,諸位將軍也都安好。”司馬然如實答道。
“把死者厚葬,”他的眸子中晃過一瞬的傷痛,隨即就變得沉靜若水,大聲嗬斥道:“司馬然,你今晚看守不利,我罰你明日起負責修營地、壘灶台,降為百士長,你可不服?”
他忽然抬高了聲音的大喝,站在軍帳外的軍士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司馬然抬眼看著慕容浩軒,隻見他在紙上寫了個“糧”字,心中已明了主將將大任壓在自己肩上,他立刻跪在地上,“末將失職,不敢再有違軍令。”他亦大聲回答。
“先領三十軍杖,再去當職。”慕容浩軒對他一拱手,眸中盡是堅定。
司馬然臉色莊重的叩首,便躬身退了出去。
淳於蔚抬步而入,“王爺這戲演的著實好,估計完顏烈那個老匹夫現在已經得了消息,正在樂嗬呢。”
“淳於將軍,我安排司馬然去守真正的糧草,在此之前,我已經命人將糧草放入裝泥土的袋中,”慕容浩軒說道,示意讓淳於蔚坐下,“我們的假糧草已經屯聚在離此處百米之外的地方,我隻派了二百兵士守在那裏,你再帶三千精兵埋伏在兩旁的山澗裏,用不了幾日,他們定會派人去燒糧食,到時你來個甕中捉鱉。”
他清雅的又繼續說道,衝著淳於蔚伸手表了個邀請的姿勢,兩個人一仰頭,酒水入腹,暖意融融。
慕容浩軒每日都會派人去城門前咒罵,什麼不守信用,什麼縮頭烏龜,但是完顏烈就是按兵不動。
他也每日樂得清閑,載歌載舞的好不快活。
天朝的兵士們幾次三番請纓作戰,但都被壓了下來,大家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將軍們每日都會鼓舞士氣,告知將士們不可以懈怠,安心等待時機,時機一到一定殺敵奪城。
時間荏苒,十日的時光已過。
月上中天,沉沉的夜幕掩飾了所有悸動與不安,呼嘯而過的寒風發著絲絲的響聲,山澗內一片平靜。
守衛者糧草的兵士手裏拿著火把,圍著屯糧的糧倉走來走去,生怕有人來襲。
一群穿著胡人衣服的兵士壓低腳步,快速的向燃燒著火光的糧倉而去,手中的彎刀在清冷的月色下泛著森然的冷光。
二百守衛終是敵不過,現下已經安詳的躺臥在地上,鮮血四散,空氣鎮南關彌漫著暗弄的血腥氣。
雪打梅花,散了一地的殘瓣。
為首的胡人兵仰天大笑,“天朝人果然都是蠢豬。”他說著他們的語言,嘰裏哇啦的怪叫一陣,手下就把火把投在糧倉上,熊熊的火光燒亮了半邊天,一切都很溫暖,泛著紅彤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