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她的嗓音沙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眸子,可是水錦辰的容顏就印在她如玉的瞳孔裏,那麼溫潤的看著她。
每次同他相見都會覺得是和故人相逢,好像認識了好久,總是會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看著他,蘭芷唇畔不自知的浮起一抹笑。
看見她醒了,他也不驚訝,很了然的樣子,伸手拿起一個茶碗,一手托起她的頭,輕柔的把茶碗放到她的嘴邊,一股暖暖的液體便溜進了她的嘴裏。
她安然的喝了藥,吧唧吧唧嘴,覺得有些奇怪的味道,仿佛透著血液的腥甜與香氣,不似一般的藥那麼苦,而且很解渴,剛才自己很想喝水,現在倒也不必了。
這藥自己好像喝過……十一年前……
她的頭有些暈,不知自己已經沉睡了三日,隻是依稀記得在夢中有人悉心的照顧自己,喂自己喝甜甜的汁液,一如方才。
“水兄,好久不見,你為何在此?”她定了定神,有些迷惑的看著水錦辰,其實自己對他的印象還隻停留在沁水河邊的那次偶遇,他吹著洞簫,自己用了蘭草相合,雖是第一次相見,但兩個人就像是心意相通般,那麼默契。
一句好久不見,令水錦辰有些無言以對。
仿若每次自己生病或者受傷,他都會心有靈犀一樣出現。
浩軒曾經說過,上次自己深受重傷,命在旦夕,那時便是水錦辰救下來的,她無礙後,他因著有些急事,在她未醒之前便離開了。
他看見她的臉上因為喝藥而有了血色,嘴角掛上了玩世不恭的笑,“本來我這個神醫是雲遊四海解救疾苦的,可是你和閻王就像說好了,老是算計我,想看看我是不是他的人間代理。你沒完沒了的生病受傷,我這個人又菩薩心腸,哪裏有要見閻王的人我就會去哪裏,所以你總能見到我咯。”他的聲音很慵懶,永遠都是這樣。
看著這麼妖媚邪肆的他,想著自己現在如此舒心的躺在床上受人照顧,很久都沒這麼安寧過了。
她伸手掐了掐臉頰,會痛,這不是夢,他把她冰涼的小手從臉上拿開,依然放到自己的手裏捂著,他的手很溫暖,她也沒把手抽出來,任由他的溫度傳遞給自己。
“你經常偷偷想我,是不是?”他眼角斜斜的看著她,發現她的臉紅了,想要把手抽出去,他卻死死拉住不放,因為這可能是他們兩個之間難得一刻的溫存。
“我沒有。”她沒想到他會打趣她,聲音依舊有些沙啞,微微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轉念一想,他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邪肆妖媚的,再說,江湖上誰沒聽過鬼醫水錦辰的浪蕩個性,醫治不醫治要隨性而為,也就是看心情,病人若是漂亮女子,他定會調笑兩句。
“不想我來,那你幹嘛老是生病、受傷?”他不依不撓的問,聲音透著邪肆,似乎也有著認真與責備。
“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她抬起頭,看著此時臉上有些許疼惜之色的水錦辰,她有片刻的失神,這醫者還真是父母心?
“剛才見到我是不是很高興,還掐自己臉頰?害怕是夢啊?”他對著她又是一句戲謔,聲音卻如同洌洌白雪,純淨無暇,眼睛晶瑩透亮,帶著點點狡黠。
“謝謝你,”她把手抽出來,正色說到,話鋒也隨著一轉,“玩笑開夠了,現在能說正經的了嗎?”她的眉毛一挑,唇角淺淺的有一抹笑。
“我現在是天朝隨軍醫生,北地苦寒,天朝士兵身體多有不適症狀,我正好在附近,就來軍營當值了,賺錢哪裏都一樣。”他慵懶的伸了伸懶腰,用舒緩的語氣說道。
“你當了軍醫?”她有些不敢相信,傳聞中生性不羈,玩世不恭,喜歡遊山玩水,不受束縛,愛救人就救,不愛救人就不救的鬼醫水錦辰居然變成了有編製的軍醫。
難道就是為了自己麼?蘭芷猶自不信,恍然的看著他。
“別想多了,我可不是因為你才來的,隻是巧合罷了。”他不想她覺得欠了自己。
“天朝皇帝忽然身染重病,臥床不起,天下能夠救他的也就隻有你,或許你該進宮做禦醫。”蘭芷鬆了口氣,悠然道,這樣能為浩軒多爭取一些時間。
隻是鬼醫怎會入宮呢?
他聽出她是在擔心慕容浩軒,心中生出哀涼,她身邊這麼多優秀的男子,她卻隻鍾情一個,自己沒有一絲絲可能走進她心裏麼?
或許從當年母後的決定開始,自己和她的命運就開始走向畸形了。
皇帝染了急症,身體不大好,這病來勢洶洶,才不足一月,皇帝便臥不起了,那朝中局勢豈不是愈發不可收拾?浩軒還遠在戰場,若真發生變故,他如何才能應付?
她完全沉浸在思緒裏,沒有看到他眸中的憐惜與傷痛。
“等過幾日,我便去皇城,可好?”他的語氣很悠然,她卻驚的抬頭,他……
水錦辰揚唇而笑,妖冶如花。
蘭芷靠在軟枕上,不再把目光流轉在水錦辰如玉的臉孔上,而是眼睫低垂,低頭沉思,這一切都不像表麵看著那麼簡單,所以她迷惑了,她到底還能不能把握好時局呢?
水錦辰對自己有著怎樣的情意?慕容浩軒是否誌在天下?寶祀皇帝對慕容浩軒到底是怎樣的?
或許,自從她被攪進這紛亂的棋局之時,她就已經身不由己了,隻能一路向前。
水錦辰看著靜默如水的她,若一株靜靜綻放的幽蘭,風華正茂,卻又燃著令人心疼的憂傷。
水錦辰的眸光愈發複雜,驀地,雲淡風輕的說到,“人心難測,世事難料,所以,不要為太多凡塵俗事所擾。”清澈的眸中似有清泉流過,那麼的澄清、明淨。
她抬眼,看著俊逸若仙的他,唇角彎出一個弧度,是啊,現在想那麼多又有何用?怕到頭來都是徒增煩惱罷了,既然選擇這條路,不管這條路迷霧叢叢還是荊棘滿布,也要一心走下去,一定要看看最後到底是怎樣的光景。
他看著她變得豁朗,眸色漸漸加深,目光幽深的看著她。她看著這樣一本正經的他,忽然有種壓迫感,原來他不僅是那樣的邪肆,還那麼的絕代風華,原來當他灼灼目光定定看著她的時候,她會覺得他的氣勢不比慕容浩軒差,甚至他身上還散發著貴氣和霸氣,不似江湖中人的灑脫,倒是有些王孫貴胄的高深。
這些發現另她自己有些慌亂,便先移開了目光。“野丫頭,跑來戰場上受罪。”他敲敲她的額頭,她也不躲開,略微低垂著眼簾。
吱嘎一聲,有人推門而入,房內有些詭異的氛圍被打亂,可任誰也看不出這期間曾暗湧的氣場,現在的屋內極盡祥和,隻是大夫在照看病人的狀態,她躺在床上,他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