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綏清點著忽然出現的糧草,一顆心終於穩穩的落回了胸腔,短時間之內不用擔心供給了,這些糧草足矣再維持一段時間了。
慕容浩軒優雅的立在軍帳內,暗衛夜風悄無聲息的站在他身畔。
“怎麼這麼快,難不成她打劫了雲逸的糧草?”慕容浩軒好聽的聲音裏透著點點笑意,清雋的眉眼一彎。
“閣主做事,還請王爺放心,自不會給您捅了簍子。三千暗衛也已經安頓妥當,隨時聽後差遣。”夜風的聲音很清冷,但還是聽得出對慕容浩軒的恭敬。
“她老人家做事我自然放心,你就留在軍營,日後也好調度暗衛,助我一臂之力,下一場仗可不好打。”慕容浩軒原本笑意盈盈的臉上浮現出了讓人看不透的光色,有些陰鬱。
“三王子喝藥了。”一個婢女端著黑色的藥汁走進臥室,畢恭畢敬的走到顧瑾燁休息的床邊,一雙潤白的小手拖著青瓷碗。
顧瑾燁睜開眼,看見一個小丫鬟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站在床畔,低著頭,仿佛自己是洪水猛獸般不敢直視。
“放下吧,”他沒好氣的說,都回渭城三天了,連姓莫的那個小子一麵都沒見到,忽然眼前又出現了那個叫尉遲什麼的小鬼抱著莫竹的畫麵,心中有些堵堵的。
小丫鬟如釋重負般放下藥碗欲走,卻聽見顧瑾燁沉聲問到:“莫竹怎麼樣了,為何這幾日都沒見他?”
“莫副將回來就病倒了,聽水大夫說,前幾日他不但受了重傷還染了風寒,再加上強挺著走回來,現在所有的病痛都一起發了,身體很虛弱,一直在臥床。”
她畢恭畢敬的回到,聲音很是怯怯,細小而低沉。忽的又想起尉遲焰那個冷麵霸王一直守著莫副將,一副生人勿近的摸樣,肯定是不想別人去探望他的。
小丫鬟心下叫苦,這些人除了水大夫,都是怪脾氣,不好惹,想著想著,趕忙加了一句:“莫副將八成現在還在昏迷之中,所以王爺還是好生歇著,不用去探望。”她的一雙眼睛盯著地麵,不看他,隻是低著頭。
這丫頭還挺聰明的,知道自己想去看他。顧瑾燁目光犀利的看著這個小丫鬟,可她卻隻低著頭,把一切都藏起來了,所以他看不出她說的真假。
“這麼嚴重?”他著急的問,雖有試探之意,但也是聽過莫竹臥床之後真的有些揪心,不知為何,就是沒來由的有些氣緊。
他想或許是因為心中對這個天朝小男人還是有些愧疚罷,畢竟他身上的傷病都和自己有關係,“誰在照顧他?”顧瑾燁又補充了一句,聲音卻有些漫不經心,卻又像是故意壓下心中憂慮。
“水大夫一直忙著研藥、熬藥,尉遲公子也在。”小丫鬟認真的回答,哪一個都不好惹,她隻能如實說,方才那麼做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幫冷麵霸王了。
“什麼?”那個尉遲小鬼果然在他身邊,還有那個水大夫是誰?剛才沒反應過來,什麼時候多了個水大夫?
他閉目靜心想了想,還真是有這麼個人,應該就是那個三天前給自己號過脈、開過藥方的年輕男子。他忽然想起那個醫者長相俊秀到不行。
一個冷麵小鬼,一個邪魅郎中,顧瑾燁忽然很不放心莫竹的處境。
他似乎忘了莫竹也是個男人,擔心男人身邊的男人幹什麼?
他想及此,趕緊翻身起床,一口喝光了碗裏苦澀的藥汁,無所謂的用袖口擦擦嘴,仿佛那藥汁一點味道都沒有,亦或者那苦澀和他此時的憂心相比不足掛齒。
“你過來幫我穿衣。”他吩咐著小丫鬟,小丫鬟連忙走過來扶住他,急急說到:“三王子,水大夫和尉遲公子都說過,你腿上中了飛刀,傷可見骨,吸入了瘴氣,體內餘毒尚存,還有,你還被狼咬傷了,有狼毒未清……”
她像背功課般說著,絲毫不敢怠慢,最後還不忘急急的補充到:“他們讓你臥床靜養,不要隨意走動。”她怯怯的用眼角瞄著顧瑾燁,發現他的臉色愈發暗沉。
水大夫不讓自己下床還說的過去,人家是大夫,這尉遲小鬼不讓他下床就分明有貓膩。他濃黑的眉毛打了個結,一雙寒星般璀璨的眸子裏有了狡黠的光。
小丫鬟看著他一臉冷若冰霜的看著自己,心下顫了顫,暗自歎口氣,這個高高在上的王子看來無論如何都要去了,她隻好幫著他穿衣、係帶。很快,一個霸氣橫生、麵如刀削的冷峻王子就跟著她出門了。
小丫鬟在前麵帶著路,心下老不情願,一會兒必然會被尉遲焰和水大夫責備了,想到尉遲焰冷澈絕倫的臉她就心下發顫,可是後邊跟著的王爺也讓她心有畏懼,唯有水大夫,為人和善,痞痞、邪邪的,給人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雖然知道他的和善是對每個人的,他其實何嚐不是立在千裏之外,但還是不由自主的想靠近。自從被分來伺候顧瑾燁,她幾日未見到水大夫了,一想到一會兒也能借機見到他,小丫鬟不知不覺紅了臉。
一個一身淺灰色長袍的俊秀男子端坐在蘭芷床邊,看著床上她蒼白的臉孔,那麼消瘦,那麼羸弱,那麼虛無不真實。
明明受了重傷,明明染了風寒,明明體力不支,卻還是那麼倔強,他歎了口氣,撫了撫自己的胸口,那裏的疼痛還很明顯,這說明她也是那麼疼。
想著想著,他伸出修長的手撫上她冰涼的臉頰,如同碰到一團新雪般柔軟滑膩,他用如玉的指尖描摹著她如畫的眉,輕顫的睫和有些蒼白的唇,那點點溫度讓他感覺她有些存在的真實了。
忽然俯身,他吻了她宛若冰雕花瓣一般的唇,這是第二次吻她,她還是同上次一樣沒有任何回應,他卻還是迷戀她唇上的溫暖。
如果她知曉自己是誰,自己和她之間的過節,她對自己是情義多些還是仇恨多些?
水錦辰忽然很怕,伸手握緊她的小手,不管十一年前自己為何要偽裝成老郎中尋找了那麼久才在挽月樓找到她、救她,不管前一陣子自己為何要在岫岩山路上喬裝成算命先生點醒她對慕容浩軒的迷戀,他很明了如今自己的心全在她身上,或許從十一年前的初見開始,她的身影就留在了自己心裏,再也沒有離開過……
她是不是會覺得對自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呢?這麼多年相處而來,她竟真不知自己是誰麼?
水錦辰歎了口氣,緊緊握著她的手,把真氣一絲絲傳給床榻上的佳人。
她感到了一種溫暖,那麼輕柔,那麼飄渺,她好想去追隨那抹溫馨,所以開始用力,終於睜開了眼眸,室內的光線把她灼了一下,她微微眯著眼,看到眼前坐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