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的馬蹄聲清脆的敲打在山路上,一身戎裝的蘭芷威風凜凜,身後緊緊跟隨的是一道藍色的身影。
兩匹馬一前一後,踏著厚實的積雪,迎著寒烈的北風,急急的向前奔去。
“顧瑾歌,顧藺第七個女兒,雪莫國鍾翠公主,於三月之前出嫁羅兕國,立為鍾離帛澤的王妃。”
“顧瑾歌十二歲偷偷溜出皇宮,途中救得一個男子,那人傷勢極重,十日後才歸宮。”
尉遲焰清冷的話語縈繞在蘭芷耳畔,她晶亮的眸子中透著些許幽寒,心中的疑惑在慢慢沉澱,清風撫起她耳畔的碎發,臉色被皚皚白雪襯托得冰雕玉砌。
飛雪撲麵,她的眼睫上滿是冰霜,有些迷眼。
慕容浩軒將軍隊屯在伊頓河岸,隔岸便能看到托雷國嚴守的葭萌關。
兩軍對壘已有五日,至今還未正麵交鋒,冬日的河水還未結冰,嘩啦啦的流淌著。
他站在營帳內,看著軍勢圖,眉間有一抹淺淺的痕跡。
他們看來是要死守了,葭萌關城池堅固,物資豐富,持久戰絕對占優勢,而長久戰對於長途奔襲而來的他們來說卻是致命的。雲逸的物資供應始終不是很及時,暗閣的供給也不夠維持多日,寶祀帝又病入膏肓。他不能再浪費一點時間,眼下到底怎麼辦才好?
如果派暗閣的三千暗衛去刺殺,恐怕會損失大半,而且也不會十拿九穩,有沒有兩圈之策?
他轉身出了帳門,緩緩踱步,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北走著,冬日午後的陽光帶著些許溫暖,映在他銀亮的鎧甲上,閃閃發光,他抬頭看向遠方的關道,眉目如畫,眸中卻光華暗動。
她該來了吧?
遠遠的有馬蹄聲傳來,他的唇邊漾出一抹笑,那麼妖嬈,黑色的眸子一縮,一抹深不可測的厲色緩緩浮出眼角,瞬間又變成了黯然。他低下頭,深一腳淺一腳的緩緩踱著,低著頭,略有所思的樣子。
馬蹄聲越來越近,他卻沒有聽見一般,仍在緩緩的走著,修長的手負在身後,長身玉立在皚皚的白雪之上,蒼茫大地上的他那麼孤高清麗,美如神祗。
蘭芷遠遠就看見了那個半月未見的身影,心中有些苦澀,有些期待,越行越近,才發現他仿佛被某事所擾,暗自神傷,低垂著頭,輕輕踱著腳步。
她忽然很想走到他身後,伸出手撫上他的肩膀,幫他撫平心中的困擾。
一個翻身,她輕盈的下馬,架起雲梯步,輕輕的落在他的身後,他仍在走著,似乎不知曉有人在他身後停留。
她伸手如電,就在她的蘭指快要到達他的身後時,他似乎感到了一陣指風,一個轉身,蘭芷收住手勢,唇邊掛上淺淺的笑,那麼清雅,又那麼幹澀,久別多日,她略顯消瘦,卻依舊光彩照人。
他不知曉此時心中到底是何種情懷,隻是看到她笑意盈盈的站在自己身後,看見她淺淺的梨渦笑靨,他的心中有些暖暖的。可是當眼角瞟過她眉梢的疲憊,他的心裏有些悶悶的,麵上也帶了凝滯,眸光瞬間變得有些幽暗。
“你,”他一頓,仿若不知曉該說些什麼,漆黑的眸子中有些歉疚,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我來了。”她不想給他任何負擔,隻是簡單的一句話,帶走了她所有的質問。
這句話亦帶走了他的所有回答。
兩個人靜默的對立,時空流轉,而他們眼中卻隻有彼此。
皚皚白雪中一對璧人凝立,目光交織。
“你可好?”他打量著眼前的她,抬起的手卻始終未落在她的肩頭。
“傷勢全好了,病也好了。”她淺淺答道,眸子中暖意溫存如故,淡淡的一低頭。
他終是拉起她纖弱的手,她微顫,隨即眼中便有了淚水,晶瑩的露水一般蜿蜒而下,多少委屈化為相思淚。
尉遲焰本是不想慕容浩軒碰她,但看見楚楚可憐又含情脈脈的蘭芷,便再也做不出任何舉動了。他的眸子中燃起了兩團火,握緊拳,卻終是說了幾個字:“人送到,告辭了。”利落的轉身,雙手卻仍緊緊握著。
主子說過,自己的任務就是保住蘭芷安全,將蘭芷送到……送到慕容浩軒身邊。
隱士不能有情,可是,尉遲焰終是拿不準自己的心,從第一次見到蘭芷,自從她舍身相救,他就對她有種莫名的情緒,她有些像自己的姐姐,自己難道是喜歡上她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