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還有兩套官服,仿宋朝女官的服飾,紫『色』圓領窄袖花羅袍,袍子遍刺著折枝葵花,並以金線圈之,下著珠絡縫金束帶紅裙,黑『色』的靴子上刺著金花。
頭飾是官員常見的烏紗帽,兩邊沒有帽翅,帽子兩邊簪著足以『亂』真的紗花。
還有一條銀鎏金的牡丹花玉帶,鬆鬆的掛著在腰間,裝飾官袍,以示威嚴。
這套漂亮又嚴肅的官袍打消了胡善圍對宮規的懼怕:無論如何,當了女官,每月有俸祿,就可以自己養活自己,別人不敢輕視她。
白看監生她太柔弱,哀她不幸,狠她不爭。
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一個沒有錢,沒有地位的女人,怎麼反抗?
她何嚐願意給繼母洗馬桶?如果不洗,繼母就能找到理由,罵她不孝。縱使街坊鄰居都知道繼母太過苛刻,是繼母的不對,可從禮法上講,忤逆父母,不順著父母,就是不孝!
憑著這一條,繼母把她活活打死,都不會受到任何懲罰。但是她若膽敢還手,傷了繼母,輕則一百板子,重則殺頭。
胡善圍不想和繼母同歸於盡,這個愚蠢的女人,不值得她付出生命。
胡善圍將女官的烏紗帽戴在頭上,宮規不可怕,人才可怕。
正思忖著,有人敲門。
胡善圍摘下烏紗帽,開門,正是今早給她驗身的老宮人。
“我給胡女史送行李。”老宮人打開箱子,將熨燙好的舊衣裙,一塊鐵軍牌,還有一雙擦得鋥亮光鮮的羊皮靴拿出來。
比起架子床上堆放成山般華麗的新衣和官袍,這套進宮穿的舊衣裙就像從醃菜壇子裏掏出來的梅幹菜。
胡善圍忙請老宮人坐下,倒了茶,“您幫我熨燙衣服,還擦了鞋,多謝了。您幫了我這麼多,我還不知道您尊姓大名。”
老宮人沒有和她客氣,坐下喝茶聊。
“我是個孤兒,無名無姓,以前是被人賣來賣去的女奴,主人家把我叫什麼,我就叫什麼,後來我在皇上的潛邸吳王府當粗使丫頭,管事隨口叫我梅香,我就叫梅香了。”
這時隔壁房間也陸續進來送行禮的宮女或者老宮人,別的新女官都給了打賞,金銀餜子耳挖簪之類體麵的物件。
門外傳來宮人們陣陣道謝聲,多謝新女官的打賞。
胡善圍雙頰微微發燙,她身無分文,要不是白看監生送了一雙鞋,她恐怕當場出醜了,那裏有錢打賞梅香?
梅香很會話,她端起茶杯,“您是官,我是最下等的宮婢,隻是癡長了幾歲,比別人多吃幾碗飯,有人尊稱一聲嬤嬤罷了,您請我喝茶,這就是最好打賞。”
話雖如此,胡善圍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梅香擱下茶杯,拿出一個快要翻爛的書本,道:“胡女史憑本事考進來的,皇宮是個聚寶盆,這宮裏從裏不缺金銀財寶,就缺才華。您教我讀書,就當打賞我了。”
胡善圍一看,是一本啟蒙用的《千字文》,道:“這有何難,我教你便是了。你有不懂的,盡管來問我。”
梅香大喜,當場跪下倒茶拜師,胡善圍對梅香眼裏的狂喜不解,“在宮裏頭識字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