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這次草原上遭受的損失更大,幾乎能跟貞觀那幾年的寒潮相比,無數草原部落的牛羊幾乎都凍死光了,損失巨大。若不是朝廷對草原羈縻控製多年,隻怕去年冬諸部落就要南下劫掠活命了,幸好如今邊市貿易發達,而且朝廷也有及時的救治。”
以前,對牧民們來說,牛羊牲畜就是一切,大雪災是白災,會讓一個部落麵臨毀滅,他們除了搶其它部落,要麼就聯合起來南下入侵中原,反正不搶就是死,就隻能搶一把,說不定還能活命。
但是如今的草原已經是另一個模式了,諸部落早劃定了草場界線,雖也還遵守著轉場過冬的傳統習俗,但已經不完全是隻依賴牛羊為食了。
現在的草原部落,更多的是以養殖為主的經濟,養羊主要是為了皮和毛,而不是肉,奶製品都比肉更劃算有價值。
牧民們的飲食都因此轉變,過去他們以奶為主,兼食肉,而現在,他們主要吃糧食,麥、穀、米,都是中原的唐商販賣過來的,價格並不算貴,因為這些大宗貨物量大,就算加上運輸成本比中原產地貴不少,但相比起他們的皮毛奶肉這些出售的價格,就顯得便宜多了。
牧民們買糧食吃比直接吃自家的牛羊劃算的多,所以如今一般牧民們都不舍得殺牛宰羊吃肉,平時擠的奶也多是加工成各種奶製品出售,比如酥油就是非常昂貴和受歡迎的好東西。
牧民們也已經習慣了如今的生活,養牛放羊牧馬喂駱駝,擠奶剪羊毛打酥油撿牛糞,揉皮子紡羊線編牛毛氈,陶鍋煮飯、鐵壺燒水、鐵鍋煮茶燉肉,糖、茶、酒、香料,鹽,生活中處處都是唐人的貨物。
他們連穿著也改變了許多,喜歡上了便宜又舒適的漢人絲綢棉麻,自家的皮毛、氈毯等賣給唐商,也節省了原來手工製造皮衣氈毯毛衣等的大量時間,那些絲綢棉麻布料更好看更舒適,甚至還有直接的成衣、鞋襪可買。
草原上放牧的牛羊,吃的最多的反而成了漢地人,草原上放牧的牧民們,反而以米麥等為主食了。
也正是因為這些貿易帶來的改變,反而讓如今的牧民們擁有了較強的抗白災能力,在過冬前,家家都早儲備了不少過冬的糧食,也提前把不易過冬的公牛公羊小羊羔牛犢子給殺了賣掉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災,雖然把許多過冬地牧民家圈裏的牛羊給凍死了,但起碼大家不用擔心活不下去。
甚至不少牧民如今還都有種草的習慣,秋季時就已經儲備了不少幹草,甚至是許多青儲的飼料,甚至朝廷在草原上也有不少軍鎮和倉庫,其中就儲備有大量的草幹和飼料。
這些本就是邊軍們軍屯的賺錢項目,因地製宜,不種糧食種草,然後收獲幹草,或提前收獲加工成青儲飼料,這些既為邊鎮的軍隊戰馬、畜力提供準備的,也是給在草原的商隊準備的,甚至也向牧民們出售。
不少牧民如今也在朝廷的推廣下也會多備些幹草或飼料過冬。
就算是準備不足,牛羊都凍死了的,也不怕。
等雪災過了,還可以再買牲畜繼續放牧,哪家牧民沒點積蓄?畢竟年年賣皮毛賣牲畜的,多少都積攢了些,就算窮的,也還可以從朝廷那裏領低息貸款,甚至是能獲得些救災補助的。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大唐可不是國初,實際控製力僅在長城內那份了,如今不管是漠北還是遼東又或是西域,朝廷遍地都是軍鎮,誰要是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別等他們南下,剛一串連密謀,邊軍就能立馬知悉,然後就會迅速出動。
多少部落也都在互相盯著,畢竟也怕連帶,更何況這種災時,不是萬不得已,誰也不願意放棄如今這種安定的生活模式。
所以對那少數亂來的人,大家都願意舉報,然後跟著大唐邊軍一起滅掉這狗奴,順便還能立功得賞,再分波戰利品,何樂不為。
自天後垂簾起,大唐已經三十多年沒有遭受過什麼遊牧民的大舉侵犯了,就是當年的劃界羈縻,加上軍隊鎮邊起到的作用。
一場大雪災,無數人受災,但還沒聽說哪裏出現大量死人,甚至叛亂、兵變等情況,不得不說,這是相當難得的。
年輕的天子李昊,還有狄仁傑裴炎為首的兩府宰執們的表現很好。
“聽說三郎年前就向朝廷進貢了三百萬貫錢,年後又進貢了二百萬貫?大手筆啊!”
秦琅卻隻是嗬嗬一笑。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嘛,我們呂宋也是大唐的一部份,中原有難,呂宋豈會袖手旁觀?”更何況,皇帝對呂宋行包稅製後,每年讓呂宋起碼少繳五百萬貫,僅這兩年,呂宋就少繳了一千萬貫稅了。
所以秦琅雖然經常給皇帝或朝廷動則百萬貫的進貢,其實這錢本來也是該給朝廷的,現在還能用在特別有意義的地方,秦琅當然也就不會小氣。
張超告訴魏昶等,“何止是這五百萬貫,三郎年前就開始給中原那邊下令,讓包括隆基炭場在內的諸石炭場、木炭場、石脂場全力調集儲備庫存,運往各重要災區,以之前市場平價出售救災,甚至可以先貨後款,賒欠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