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掃落葉,小徑含香,一夜寒風,吹得又亂又急
清晨起來的時候,慕玄便覺得的確冷了很多。
推開門的時候,即便隔著花圃長廊,依稀能夠辨認步絕塵的房門是緊閉著的。
莫不是今日起早了?
她站在門口扣門的時候,輕輕一碰門便開了,屋內陳列整齊,空無一人,熏爐裏也未有熏香的痕跡
他,竟是一夜未歸!?
慕玄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一絲擔憂之外還有一絲落寞,透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悲哀,隻有那一雙含水的秋波閃閃泛著光,關門退了出去。
明明說好,以後不會不辭而別的
原來,隻是說說而已。
露重寒深,她推開竹門,漫無目的的走了出去,想要透透氣
遠處,步絕塵迎麵而來,看到慕玄也是片刻一愣,隨即附上往日的笑容,朝她走來。
有些事,遲早要說清楚的。
“玄兒”他喚她。
“恩”她沒有停下腳步,與他擦肩而過,他轉身跟在她身後,也隨著她漫無目的的走著
這一走便是半個時辰!
“你好像在生氣?”
慕玄斜了他一眼,卻見他臉上掛著一抹戲謔又寵溺的淡笑,眉目飛揚,毫無半分疲憊之態,隻是身上的白衣,沾著渾重的露水,衣角淡淡的灰,像是從哪裏跋山涉水而來,卻依舊翩翩風姿。
他向來講究,看來的確是做什麼去了:“今日山林的霧似乎有些大,你這是迷路了麼?”
聽她這麼一說,步絕塵倒覺得好笑,偏又得忍住:“夜路的確不好走,沒有燈火,確實難以辨認方向。”
他原是準備回來梳洗一番換些幹淨衣服再去找她,不想今日,她起的比平時早了很多,東方朝霞初染,清灰的天際尚且朦朧一片。
“難為你了。”她斜眼,眼裏滿是說不清的情愫,上上下下把他看了好幾遍。
“今日怎麼起的這麼早?”
“看日出。”
“日出要在山頂高處看。”他拉過慕玄,不讓她再走,“你這樣走下去,可是要下山了,看不見最美的日出。”
“萬一我想在山腳看呢!”
他眉毛一揚,淺淺一笑,堪比日月。
“你想在哪看我就帶你在哪看。”不像剛才,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十分的嚴肅。
莫名的感動,聯通剛才那一股若有若無的失意也漸漸的煙消雲散
“我帶你去個地方。”
“真的去山腳看日出嗎?”
“不,我們去山頂”他拉起她的手,“但是,我們不僅僅為了看日出。”
又走了半個多時辰,到了一處山頭,山林鬱鬱蔥蔥,處在南盟和東離之間,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山林深處,看不到盡頭,隻覺得深邃,人跡罕至,隱約覺得藏著什麼秘密。
“怎麼不走了?”
慕玄搖搖頭:“我們可以不用去山頂看日出。”她並不想步絕塵在這樣的方式下揭開謎底
“我的母親,葬在這裏。”若不是慕玄因為這一句話而震驚的盯著他臉的時候,她一定覺得他是在開玩笑,他說的時候語氣平靜的恍若和他無關。
“我的生母。”他又加了一句,隨即抿著嘴不說話了,隻是帶著她,拾級而上,從山體一側饒了上去,一路拾級而上,竟也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隻覺複雜。
上麵是一個孤寂的墳,沒有墓。
“不是應該在皇陵麼?”她隻是覺得奇怪,太子的母親為何葬在一個孤寂的山頭,人跡罕至……
步絕塵搖搖頭:“她這一生都沒有進過皇宮,她在我出世那天難產死了。”
他說,母親曾說,他這一生沒有白來,雖然短暫,並無後悔
她死後,隻要一方淨土,不修墓碑。
難怪,絕塵從來不過他的生辰,在他生辰的背後,竟是與生俱來的死祭
他說,他這一生都不會過生辰了。
忽然之間,一股悲涼之情油然而生,慕玄深深一歎:“她一定是個美好的女子”
“在我心中,她和你都是世間最美好的女子。明日我帶你去北赤,我想,臨走之前,我應該讓他見見你。”
原來,一夜未眠,竟是為了帶她來,先前才明白為何上山的路上幹淨的沒有雜草。
她蹲下,上了一炷香:“夫人,我是慕玄。你有一個值得驕傲的兒子,你一定很開心吧!”
叢山頭回來的時候,步絕塵變的很沉默,慕玄也是,隻是陣陣寒風,吹散了寂寥,散落一地。
咫天淵的梅花,一日少過一日。卻仍有一人,每日悉心灌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風雨無阻,即便大雨如注,依舊會撐著一把青絹傘,佇立良久。
雨晴梅花綻放,黃昏無限思量。漸漸地,梅花的香也若有若無,似有消失的跡象,他負手而立,一身黑色的金絲雲袍在風中獵獵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