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和(3 / 3)

約走了半個時辰,遠遠地能望見一豆暖黃在前方暈開。

“是那裏?”燕時走上前問道。

清和點零頭,並沒有想跟他多聊兩句的意思,又快步走到前麵繼續領路。

“那日我沒參與,隻是過去傳了個話,”進到屋內,燕時艱難地靠著床頭坐下,“但你想殺我也是應該。”

清和沒理他,從旁邊的架子上取出新的藥箱和清理工具放過去,也沒有要幫他的意思,“傷口自己清洗一下,重新包紮。”

燕時也沒多問,拿了工具自顧自地清理傷口。

清和看著燕時胸口被血浸紅的繃帶,突然想起了他那日衣擺上的血汙,已經記不清是被殘陽映紅的,還是被家饒血染紅的……清和閉上眼,她此刻頭疼得厲害,遇著這人後頭更疼了。

她等燕時包紮好,將一枚青玉做的藥瓶放到他麵前的桌子上,提醒他半個時辰服一顆,三個時辰後便沒事了。這期間沒抬頭看他一眼,收了東西提著藥箱便出去了。

清和到墓碑林前跪了很久,單薄的身子在雪地裏像是一折就斷的薄玉。

她心知冤有頭債有主,不該把當年的血仇加注在燕時身上,但一看到他腦中就會浮現出那個血腥味的黃昏。這幾年間她曾多次找趙玄明報仇,但蜉蝣撼樹皆以失敗告終,若不是被祁城東郊的一饒護著,怕是早在兩年前的花燈節就命歸黃泉。

她不想獨活於世,大仇未報卻又不能死。

仇恨燒的她理智全無眼底猩紅,她將額頭抵上麵前冰冷堅硬的墓碑上,刺骨的寒意換得半刻清醒,她輕聲喃喃道:“娘親,阿清到底該怎麼做啊……”

清和出去後燕時隻得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躺下,迷迷糊糊中剛要進入夢鄉,就被一陣磨刀聲驚醒。

坐起時扯到傷口,燕時頗有些無奈地敲了敲靠床的窗戶,“姑娘你大晚上的磨刀何用?”

“殺你。”清和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燕時聽到後反而笑了起來,“姑娘你要磨刀,進屋來磨,你要殺我,也先進屋裏來,外麵寒地凍的可別凍壞了身……”

柳眉刀穿過紙窗“咻”的一聲釘在了燕時耳側的牆上。

“螗蜩之死,死於話多。”

燕時乖乖噤聲,外麵的寒風透過剛才的孔吹進屋內,他像是絲毫不覺冷似的將頭抵著窗柩而坐,借著微弱的雪光他能看到外麵清和的身影,然後在越來越磨刀聲裏眼皮子越來越重。

許是屋內淡淡的藥草香熏著,他這樣一個聽到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驚醒的殺手,居然聽著要殺自己的磨刀聲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