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趴在地上的人,怒瞪著的眼中充滿了癲瘋般的不甘,一口碎牙被他咬得咯咯直響。
“……為什麼?!”
“不聽話的棋子留著也無用。”沉悶的聲音從黑衣人緊裹的麵巾後麵傳出。
洗得發白的舊長衫頃刻被火一般的紅色滲染,地上兀自掙紮的人不久便化成一灘血水,隨著將融的薄雪滲進地麵。
“都清理幹淨了?”
車廂裏傳出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
“是!”跪在馬車旁的黑衣人回道:“保證萬無一失。”
“很好。”
車廂裏的人輕輕敲了兩下車廂壁,“走吧,首輔大人還等著我們回去複命。”
一道勁風過後,車輪滾動,壓過遍地枯黃草疾馳向西而去。原先跪在馬車旁的黑衣人應聲倒地,血從他身下蔓延而出,染紅了枯草上未化的薄霜。
冬月過後,雪反而落的少了。珩先生一行在竹方館一直住到第二年花燈節。
棲遲把新研製的幾個方子挨個在珩先生身上試了一遍,都沒什麼新的起色。他收拾著滿桌的瓶瓶罐罐,忽然想起什麼抬起頭。
“還有一個壞消息,要不要聽?”
“我不想聽你就不了麼?”埋在裘衣裏的人剛喝完一碗極苦的藥,情緒正差。
“當然不會。”藥師看他苦得快要皺成一團的臉,露出一個惡劣的笑。
“從通修那裏的拿回來的百鬼丹是殘次品。”也就是靠百鬼丹逆改命這條路是行不通了。
珩先生隻敷衍地從喉間發出一個短促單音,忽然覺得那碗湯藥也沒那麼苦了。
氣一冷似一,眼見著便是年關將至。他們這些人本沒有過節的習慣,日子過到哪是哪都尚且不記得,誰還耐煩掐算著年歲依禮過節日。
但今年卻有些不太一樣。
他幾年前救回來的丫頭聽召南他們也在,便除夕夜要來竹方館守歲,人多熱鬧。
這可把棲遲給愁壞了。前幾年闔家團圓的節日對丫頭來更像是割在她心口的鈍刀,遠處煙火重重,她在冰冷的墓碑前冷冷清清。但今年卻不一樣,丫頭重生後的第一年,這個節什麼也要辦。召南先前請清和幫齊瑞醫腿欠著她一個人情,便也跟著躍躍欲試。
有的時候想法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外一回事。臨到跟前,這幾位不沾塵氣從未經曆過除夕夜的人圍在爐前麵麵相覷。有藥童見了在一旁支招:“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照貓畫虎也行啊。”
還別,他們還真沒見過豬跑。
藥童見棲遲的眼神盯上了他,下意識地後退幾步,舌頭打著結:“祖…祖師爺您別看我,人打就在你跟前磨藥了,哪裏見過這個啊!”
棲遲頂著一張二十出頭少年的臉,卻接連發出老父親般的愁苦歎息。召南聽煩了,便在年三十的傍晚拽著棲遲到城內去看看豬跑。
他們出門時上開始飄雪,珩先生給召南披了件玄色披風,兩人便掐訣去了市集。
花燈攤的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娘,她搓著凍紅的手打算再賣一盞就回家吃餃子。他家子三月份剛娶的媳婦兒孝順又賢惠,包的餃子薄皮大餡那叫一個香呦。想到這兒大娘咂摸幾下嘴,開始賣力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