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牆(2 / 3)

“姑娘不是已經知道了麼,在下不過是盜賊,來府上去取件東西。”

沈月妝杏眼微微眯起:“閣下當真覺得我有求於你,就不敢動你了麼?”

“姑娘聰慧過人自然是敢的,”他看著沈月妝耳後的那朵梅花,眼裏有幾分模糊不清的笑意:“但也望姑娘知曉,在下隻為錢財,不會傷人。”

他若是真的想對沈府不利,也不會在她麵前這樣明目張膽的自由來去,這般有恃無恐,就差把盜賊二字明晃晃地寫臉上等著自己去告發了。

沈月妝稍稍鬆了口氣,她向後退了一步,嘴角扯出一個嘲弄的笑來,低聲道:“……我生平第一次同外人接觸,總是把握不好度。”

不知何時該退,何時該進,何時信任,何時警惕……

“姑娘還是太容易相信人,”那人站在原地,直直地看著她:“我方才那番話的時候,姑娘就該一字不信地朝這裏給我一刀。”

耳後的那朵梅花被風吹落,落到屋脊上又順勢滾落進下麵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她抬頭望著頭頂的圓月,忽而輕聲道:“閣下可出過臨安城?”

那人看著她點零頭。

“我也出過。”她垂眸彎出一個笑來,“我十六歲之前住在另一座城裏,那裏離這兒很遠,四周院牆很高,我輕功很好,可以翻上最高的閣樓頂,站在那裏可以望見大半個城。但我始終翻不出那堵高牆……我在那方院落裏住了十六年。”

“後來我跟隨父母來到臨安,可這又有什麼區別呢,不過是從一座牢籠換到另一座牢籠罷了。這裏的院牆更高,我站在最高處也看不到任何院外的風景。”

“別人家的女孩也和我一樣麼?”她抬頭望向他,月光把她的眼睛照得明亮亮,又像是不指望能聽到回答,隨即收回目光接著道。

“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嫁人生子麼?然後再被關進另一所牢籠?我才不願意。”

她就站在那裏,風吹起她的衣角,仿佛就要化在月色中乘風而去。

“我若是棵沒有思想不會共情的樹,生了根長在那裏也就罷了。但我是人啊!我長著眼睛,看不到想看的風景;雙腿健全,去不了想去的地方;輕功再好,也飛不出這堵高牆……”

“我有時會想,我若是男兒身會不會就是另一番境地了……”

“你是風,”那人忽而道。他向前一步抓住仿佛下一刻就要隨風而去的人,“高牆困不住你的。”

自那晚後,沈月妝一連幾夜都做著同樣的夢。

夢裏她化作風飛過高不可越的院牆,衝出將她禁錮的方寸之地。她陷在這場夢裏不願醒,一連燒了兩才從昏睡中轉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