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始終不答,沈月妝盯著他看了半,他也不躲,大大方方地回看過去。直到沈月妝被他看得耳尖發紅輕咳了一聲別過頭去。
這臉皮子生得好看實在太占便宜,沈月妝認命地咬了咬牙。
“好了,我知道了,”她把手舉到他麵前張開五指,“五兩。”
看著那隻手從自己手上離開,始終捂不熱的手錯覺一般仿佛又冷了幾分。他終於開了口:“一兩就可以。”
沈月妝:“……!!”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握著刀的另一隻手才抑製住在他身上製造出新傷口的衝動。
看著沈月妝變幻不定的臉色,那人嘴角輕輕牽動揚起一個淺淡的笑來。
傷口處被清理幹淨,沈月妝給他塗藥包紮,那人始終安安靜靜就好像傷口不是長在自己身上一般,眉都沒皺一下。
外麵烏雲遮月,不知何時突然落起了雪。未關緊的窗戶被風裹著雪花吹開,窗柩上插著紅梅的白瓷瓶滾落到地上摔碎,在寂靜的夜裏發出來割破耳膜般的巨大聲響。瓷片迸濺四散,有一片滾落到那人腳下。
沈月妝聽到聲音後身體不自覺地跟著抖了一下,她包紮好傷口,把那人挽起的衣袖輕輕放下來,然後才起身走過去把窗戶掩好。
瓷片碎的滿地都是,白登登的和吹進來的雪花混在一起。沈月妝蹲下來撿地上的碎片,那枝紅梅從中間折斷,隻剩下幹細的枯枝,花瓣被那陣風吹得四散,無處可尋。
“我來吧。”
有人走過來把她從地上拉起,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饒麵色似乎比先前白了幾分。
他下衣擺上浸出幾點血一般的紅,在雪白的衣擺上顯得極為紮眼。沈月妝伸手撫了一下,是落在上麵的幾片紅梅花瓣。
那韌著頭不緊不慢地撿拾著地上的碎片,始終背對著她。吹進屋內的雪花已經融化,一團水漬在窗下倒影出屋內的燭火。
沈月妝瞥見倒影裏那人衣襟上模模糊糊像是落了幾點紅,她眯著眼細瞧了一會兒也沒看出是什麼。
待到碎瓷片撿拾幹淨,那人洗了手回來,衣襟上的斑駁的紅又不見了。想來也是落了幾瓣紅梅。
她到了杯熱茶遞過去,又將袖爐塞回到那人手裏。手指不心碰觸他的手,好像比先前又冷了幾分。
沈月妝像是被燙到一般收回手,那人卻抬起頭朝她這邊看過來。沈月妝莫名有些慌亂地撇開視線,盯著掉落在他腳邊那片遺漏掉未被撿起的白瓷片。
屋內一時四下寂寂無聲,隻能聽到窗外隱隱約約的風聲嗚咽。
沈月妝俯身撿起那片碎瓷,恍神中柔嫩的手指被鋒利的棱角割破,她不動聲色地把手藏在袖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輕輕驚叫一聲:“我怎麼總感覺忘了什麼……還未請教閣下姓名。”
見那人疑惑,她隨口解釋道:“萬一哪日我們家丟了什麼貴重的物件,也好報官。”
聞言,那人輕輕淺淺地笑了起來,另一隻沒受贍手托腮看著她,熱茶蒸騰出的熱氣將他的容貌遮掩的有幾分模糊,眉眼裏像是融了積了一冬的陳雪。隻聽他開口緩緩道:
“溫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