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她來時執的那枝紅梅還未到地方便隻剩枯枝。沈月妝早就在車廂裏去了一頭珠釵,反正下車見外人時都頂著蓋頭誰也瞧不見,她幹脆用已經幹枯的梅枝挽了個利落的發髻。

她承了宋曦的爵位,凱旋歸鄉時子賜了她一座豐陽新邸。拜堂行禮的地方原本訂在那裏,沈月妝不願意,執意要住到宋帥府,皇帝聽了也沒什麼直接允了。

宋家已經沒人了,把她從車轎上接回家的是穆王府的人。

宋帥府被封後荒廢了兩年,後來騶虞軍平冤,慕名前來的人幾乎踏破門檻。宋家雖然沒了後人,但宋府一直有人打理,雖然近三年未住過人,但也不至於滿園雜草瘋長。

為了迎娶她這個名義上的宋家人,穆王府前幾日又派人收拾了一遍,算不上精細,至少麵上過得去。

她這場大婚辦得極其簡單。宋家交好的人早就在長辛之戰不久便被清理得七七八八,這豐陽城裏隻剩下的一些官權低的。穆王府遠在西境照拂不到京都,既然騶虞軍事已了,便犯不著再為了宋家的事牽扯到他們,以免影響以後的路。

沈月妝思慮再三,特意交代這場大婚能簡則簡,私下囑托和宋府交好各處切莫前來,還從穆王府借了人手控製圍觀民眾的數量。

這場大婚上麵有不少雙眼睛在盯著,沈月妝不想被利用,不想看它演變成高位上那群人用來趁機清除異己的舞台。宋帥府幹幹淨淨,滿堂英靈,不該被這群人髒霖麵。

她這次大婚前前後後隻用了不到半個時辰。進門,拜堂,到祠堂祭拜,之後便遣散了眾人。跟著她一路來到豐陽的幾個丫頭也被她給了銀子送走了。

偌大一個帥府,還未入夜便變得有些空空蕩蕩淒淒涼涼。

沈月妝在祠堂一直待到黑,直到夜幕降下來才遲遲去往提前布置好的洞房。

頭頂的蓋頭早在眾人走後便摘了下來,一彎明月剛爬上柳梢,她提著一盞紅紗燈穿過寂寂長廊。廊上壓覆著滿枝藤木香花,風一吹細雪紛落。薄薄的月光穿過交錯的藤枝散在流光隱隱的華服上,將她單薄的身影拉的長長。

沈月妝點上龍鳳花燭,枕著交疊的手臂趴在桌上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睛盯著燃起的燭光看了沒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案上的紅燭突然跳動了一下,未曾有風。沈月妝驀地睜開眼,她的警覺性是在漠北的那幾個月養出來的。

她不緊不慢地直起身,煙雨杏花般的眸中撒著碎碎星光,不見半點睡意。

“當日你要帶我離開,現下還作數麼?”淡淡的冷梅香繞在鼻尖,沈月妝側身單手支著頭笑盈盈地看著燈下忽然出現的人。朱唇上下一碰,又添了四個字,“靖安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