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3)

姚衣斜他:“數你最狂妄自大。喂,不?”

風月好脾氣的笑笑:“女孩子性子這麼急做什麼。起來……從前我也沒多看得起司馬相,先帝賢能,為相者便隻能默默無聞。然而司馬家的氣節,是在當今皇上篡位,清算忠臣時才現出,傲骨錚錚,果然難折。”

思緒隨著風月的講述漸漸飄回,是父親當年在棋盤邊給我講的故事。尚時青鯉躍溪,蕉影霓裳,梅驛在我家中治眼已四月有餘。

“皇上的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正是需下支持的時候,容不得半點不是。而在朝多年,熟悉各種盤根錯節勢力的司馬相,是首先要爭取的目標。”父親著落盤一子,掩下諸多歎息。

“那如果司馬相不願意呢?”幼的我問。

“不願意?……”父親封死我所有的棋口,站起來,負手看庭外海棠繁花:“司馬那樣的人,如果爭取不到,就絕不能留。”

我望著棋盤上的死局,若有所思。

之後,我便聽到了司馬相下葬的消息。一國之相,卻在死後五年,屍體隻剩殘缺腐骨時才允許下葬,而封鎖了五年的司馬氏滅門的消息,也才開始傳出。

那個少年受了多少的苦,我不知道。

而失憶,對他無疑是一件好事。

屋中的講述也已接近尾聲,正講到司馬相自戕於金鑾殿上“……當時司馬相著朝服執笏板,慷慨陳詞新帝的十六大罪狀,麵無懼色。爾後他喝退前來拿他的侍衛,向先帝陵寢的方向拜了三拜,一頭撞死在殿中的鎏金柱上。”中間還夾雜著姚衣的輕聲抽泣。

我斂了眸子,轉身離開。

依舊是那片竹林,雪夜清寒。梅驛的出現勾起我太多對往事的回憶,彼時洛城,春衫少年,我還未解紅塵怨愁,人間哀苦。

彼時,又是彼時。

如同應景,遠處杳杳有笛音傳來,幾個音後已綴成曲調,竟是思鄉之曲《折楊柳》。我詫異了下,在漠詔山七年,我從來不知還有人會吹笛。

尋過數裏青竹,是我都沒有去過的竹山深處。笛聲漸強,待我撥開一簇竹葉上的新雪,笛聲恰好一轉,纏綿悱惻的讓饒心都碎了。

我心中狠狠一動,竟立在原地忘了走過去。隻能怔怔的看著他於月光之下白衣落立,漸漸轉過身來。

眼中景物似一寸一寸被他吞噬,漫出無邊無際的暗色。而唯餘他一襲白衣潔如黎明光,就那樣含著笑,淺淺淡淡的望過來。

銀笛點風華,歸去洛神家。

梅驛。

我定一定心神:“你在這裏做什麼?”

他頗有些嫌棄的抽了抽鼻子,:“我有點認床,睡不著出來散步,然後……就迷路了。”

我看向他手中銀笛:“你出來散步,帶著笛子?”

“這是故人所贈,我一直隨身攜帶。”

此時我也認出了那根笛子。當年我隨母親學笛,唯一曲《折楊柳》吹的極好。後梅驛住在我家,他本是餘孽,為防惹火燒身,我們一直隱瞞自己的身份,他一直以為救他的是洛陽一戶人家。這戶人家有兩個女兒,女兒可愛嬌縱,大女兒為人沉靜,擅圍棋,銀笛一曲《折楊柳》足以讓人肝腸寸斷。

那半年一直是我在照料他,無聊時便把我會的都教給他。半年後他的眼睛需長在姑蘇的一味藥去治,於是父親把他送到姑蘇的故人那裏。臨走前我將我的銀笛送給他,從此就斷了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