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平安也坐在一匹馬上,做了男裝打扮,本來一路上都是坐著轎子的,可在翻山的時候,幾個士兵抬著她的轎子很是費力,她自覺得自己也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身嬌體弱,沒有必要勞動這麼多人,便主動提出騎馬前行,遇到不好走的路也幹脆換了男裝,輕便行動。
秦錚坐在後麵的一匹馬上,眼光似劍一樣打量著周圍,觀察著有沒有異動。
看著熟悉的打扮和街市的風貌,洛平安又陷入淡淡的哀傷,沒想到時隔兩年,自己又再次踏上南國的國土,這裏承載著她的太多不堪,太多傷痛,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回來了,可此刻,卻以這樣的身份回來,真是物是人非……
“平安,你若是餓了,我們在前麵的客棧歇腳如何?”遊孝淵回過頭問道,他換下了華麗的皇子衣裳,取下了腰間和發髻上的翠玉,整個人少了一些威嚴,不凡的氣質卻沒有因此少了半分。
一路上,遊孝淵對洛平安關懷備至,白銀雪的事好像就那麼過去了,隨行的人大多是遊孝淵的心腹,所以沒有人多說一句話,她便繼續維持自己的身份,這樣的遊孝淵常常讓人輕易放下防備,會忘了他是個多麼自私,工於心計的人,每當洛平安覺得遊孝淵是真心關心自己的時候,她便會不遺餘力地提醒自己,他是有目的的。
來到一間不大的客棧,將馬安置好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去,小二一看來了大生意,忙不迭地上來招呼道:“幾位公子快快上座!我們店裏好吃的東西很多,整個沅南城都出了名的,幾位公子隨便點!”
遊孝淵瞟了一眼牆上的菜名牌,轉向洛平安道:“你想吃些什麼就點,我們也有一陣沒吃正經飯了。”
想起來在山裏那段日子,雖然也帶了足夠多的幹糧,可都是冷食,想要吃熱的也隻能用火烤,總有種炭灰味,也是難以下咽。
洛平安看了看菜單,已經入秋了,天氣很是幹燥,所以隻想吃些清淡的東西,便點了幾道素菜,小二隨即洪亮地重複了一遍菜名,洛平安這才發現其他桌子的將士們,臉上都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這些大男人自然是對這些素菜不感興趣,可又怎麼敢提出意見,也隻能兀自地垂頭喪氣。
洛平安打斷小二道:“素菜減兩道吧,把你們店裏的肉菜多上幾道,特別是給他們幾桌的,分量要足。”
“好嘞!您放心吧!”小二也是麵露喜色,退了下去。
這下將士們都一臉感激地看著洛平安,眼睛一個個都亮了起來,洛平安也揚了揚唇角示意,回過頭來的時候,發現遊孝淵正含笑地看著她,意味不明。
“四皇子,我們是否應該包下整個客棧,這樣……可能會不安全……”秦錚四周環視,客棧裏除了他們的人,還有別的百姓,混坐在一起,實在是不像皇子出行的陣仗。
“不妨,我平民打扮就是為了減少紛擾,何必為了一頓飯打擾了別人。”遊孝淵隨意地說著,拿起桌上的一杯茶,抿了一口,眉頭不自覺蹙了蹙,舉手投足間的貴氣一覽無遺,的確,這樣小地方的茶水,如何能入了南國四皇子的口。
想到這裏,洛平安的神情微微有所緩和,雖然她並不是很喜歡這個狡猾的四皇子,可他這樣親民的舉動,她還是很讚成的,便從袖子裏拿出一個手帕,打開裏麵是一把桂花瓣,是在途中摘下的。
她打開茶壺,將幾片桂花瓣灑了進去,晃了晃茶壺,這才又倒了一杯出來,開口:“這樣應該會好喝些了。”
她將茶杯往遊孝淵跟前推了推,臉上是淡淡的笑容,手指纖細修長,白皙卻隱隱能看到一些細小的傷痕,他認得,這些是在銀妝樓幹活的時候留下的。
洛平安又倒了一杯,遞給一旁同坐的秦錚,臉上的笑意更散了散。
遊孝淵將茶杯放在鼻子下麵嗅了嗅,喝了一口,果然桂花香四溢,蓋住了原先茶葉的苦澀,反而有了回甘,別有一番滋味,他抬頭看了看洛平安,嘴角不自知地揚起,眼裏噙滿了笑意。
一桌子菜上來了,雖然不夠精致,可解饞也是夠了,將士們也正吃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隻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各位公子,你們可想聽一曲?”
洛平安循聲抬頭,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衣著破爛,頭發和臉上都沾染著汙垢,懷裏抱著一把古琴,七根弦隻剩下了三根,琴身也是傷痕滿布。
盡管這樣,也無法掩蓋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直溜溜地轉著,不時地瞟向桌上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