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雲山到絡雲水城的距離不算太遠,況且他們下了山之後道路也好走很多,到達絡雲水城的時候天色才剛剛暗下來。絡雲水城這裏的人們似乎很喜歡夜晚,天色才一點點灰暗的時候他們還未趕到水城,遠遠望過來,絡雲水城就已經是一片燈火通明的景色了,遠遠望過去還挺壯觀的。
這對於長途趕路的人來說也算是一種慰藉吧。來南雲閣之前,墨冰在漠煙國的北漠待了約莫半年的時間,還未入秋的時候就已經到達了北漠,就為了能欣賞到北漠隆冬時整個沙丘銀裝素裹的風景。現如今已經漸入暖春的季節,冰封了一整個隆冬的那些銀白色的大沙丘已經開始有要融化的趨勢了,他再留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從北漠一直往南雲山趕,雖然他們走的也不急,可也花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路上難免奔波辛苦,到了南雲山還沒有好好歇歇腳呢。
墨冰看著被燈火照得波光粼粼的水麵,不由得輕歎一口氣。
他們進了水城便沒有再乘坐馬車,距離城門口的地方有一個馬廄,不是很大,大概是專門給像他們這樣外來的遊客準備的,因為水城內基本不用馬車,這個光景除了碼頭卸貨的船隻,還有好些船停在岸邊等待客人乘坐。
他們上了一艘船,車夫幫忙將一些必備的東西帶上,在最近的一家客棧安頓下來便讓車夫去找了郎中來。
兩個姑娘像是墨冰的隨身丫鬟一樣,一路上跟在墨冰的身後哪兒也不敢去。墨冰將她們安排在自己對麵的房間,若是她們什麼需要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們也不用那麼不知所措。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另外麼...既然他答應了順路帶上她們,就一定讓她們毫發無損的到達汴京。
郎中很快就來了,給卿染把了脈又寫了一個藥單交給車夫,叮囑了幾聲不要讓病人再受到寒氣。
君止感激涕零,對著墨冰直磕頭,墨冰隻是笑著扶她起來,讓她照顧卿染去了。
郎中臨走的時候,墨冰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叫住了已經一隻腳跨到門檻上的郎中。
“郎中先生,還要再勞煩你一次。這姑娘嘴巴說不了話,還請郎中給她看一看,若是有治愈的辦法還請告知於我。”說到這兒,墨冰的手上多了一個金色的元寶,遞到郎中手上的時候郎中都看傻了眼了。
那郎中在絡雲水城這邊從醫這麼多年也未曾遇到過出手這麼闊綽的人,一下子雙手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又摸到了元寶底部的刻字,才知這是官府的銀子!若是像他們這樣尋常的百姓,別說是擁有這樣的金元寶了,就是看也未必看得到。因此,郎中立刻跪下身子行了一個大禮。
不管是什麼人,反正是官家的人,他們尋常百姓見了都是要行禮的。
墨冰微皺起眉頭,他在北漠待了近半年的時間,那兒可沒有這麼多規矩,況且地下錢莊解散已經有五年的時間了,他過慣了普通人的生活,也明白了完顏瑾為何願意將山河拱手讓人。已經好久沒有人這樣卑躬屈膝地和自己說話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是不習慣還是厭惡。
他沒有說什麼,隻是擺擺手讓他看診去了,心情卻突然變得沉悶了許多。
夜晚的水城還是熱鬧的,月色皎潔倒映在水麵上,放眼望去水麵上漂泊的船隻來來往往,船上都會點上好幾盞紅色紙燈籠的燈,隨著水流移動飄飄洋洋的特別亮眼。
墨冰孤身一人佇立在一座亭台下,雙眸注視著遠方,四周的繁華和喧囂顯得他與這個世間格格不入。
他是清冷慣了的人,除了他看的很重的那些人,他對誰都儒雅端方,也絕對有一定的疏遠。或許當時若是沒有遇到完顏瑾,他可以像陌其琛一樣對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不去管是與非,隻要自己過得快活過得逍遙自在就好。可終究陌其琛也有所牽掛做不到真正的無牽無掛。
地下錢莊解散後他們各有各的去處,他以為他可以真正的做到毫無牽掛,真正的自由自在的遊曆在世間各個角落。
五年的時間過去了,他確實走了好多好多路,去了好多地方...可是,他的心裏卻一直空落落,不知道自己在尋些什麼。
他即是這世間的沒有歸期的遊客,就不該有什麼是他可遇不可求的啊,可是他尋了五年,終歸也沒有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他以為隨著時間流逝,有些東西會漸漸的被淡忘,人的欲望也不會那麼強烈。他是最無欲無求的人,他也是最嚴於律己的人。可五年過去了,他沒有活得自在逍遙,卻是真的覺得遺世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