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母親上
母親離開世界三年了,我卻總以為母親還活著,還住在那個土瓦屋子裏,我想打開我對母親留給我的全部記憶,把母親對我的愛,對親戚的愛,對村人的愛都一一寫出來,用這樣的方式紀念我的母親。
母親待我愛的小事
我隱隱約約地記得,母親曾住過一個老屋,一個長長的小院子,院子以北有個大門,兩頁木板的。大門連著的牆壁半頂,有一個小土洞,敬了一個土地爺的泥塑像,我幾次看那土地爺的相,他是滿臉笑容。近前還放著一個香爐,我曾好多次經過時,聞到了香爐裏點燃的紅香發出的香味,還有香的煙霧繚繞。
老屋的門口向院子南開著,院子以西的院牆下,有一棵高聳雲天的桐樹,夏天,太陽的光照在桐樹上,院子裏,鋪滿了一大片桐樹葉的影子,能遮蔽住夏天強烈的太陽光,家裏來了客人的時候,就坐在這棵桐樹下吃飯,一點不感到熱。
梧桐樹影到了中午的時候,隨著太陽光,一起照進了老屋一進門口的一大片地上,這時候,母親就會憑她自己的判斷,給家裏人做飯的時間到了。
有一天中午,母親背上背著一個兩歲多的男孩子,那男孩子在母親的背上不停地哭著,母親站在案板前,雙手不停地推著一個長長的擀麵杖,把一團麵推開了很大的和案板一般大了,可是小男孩子總在哭著,他怎麼這麼一點也離不開母親,是因為母親太溺愛他,放在地上,看見他哭的時候,舍不得,可是背在背上,還是在哭。母親不停地哄著這個小男孩子:“不要哭了,再過一會兒媽媽就把麵條擀好了。母親背著這個小男子,拿著菜刀,切著一條一條細細長長的麵條。
這個被母親背在背上的小男孩子是誰?他就是我,我有這麼一個母親背著我給家人擀麵條的記憶,那準確的年齡到底是多少,是很小吧,想起來,怎麼那麼淘氣,讓母親為我受那麼大的勞累!
有一年春天的下午,在爺爺住的老屋子小院子,就是我母親曾經住過的老屋,後來我們家自己蓋了房子後,住在村北公路下麵三間的土瓦屋子裏。姑來看望爺爺奶奶,姑來了後,母親引著我到爺爺的小院子看姑,和姑說話。
太陽偏西很多了,卻把滿院子照得銀白亮亮的,大概因為是春天的太陽,照在人的身上,一點不感到熱,而愜意和溫暖之感。
小院子北麵大門前,有一間牛屋,牛屋外有一棵靠牆長的大柳樹,大柳樹身子比大人的一抱還要粗,滿樹的柳條柔軟地一縷一縷地向地麵懸掛掉著,那柳樹讓人能產生一種喜悅心情,當家裏有人望它一眼的時候,就會保持住對它的記憶,就會記住一瞬間留給世界的一個永恒之感,而隻在於去細細地看一下眼中所能看到的一切。
姑那一次來看爺爺奶奶,還帶著她的大女兒大圓,大圓和我都是年齡一般大,都還處在不真正懂事的時候。
母親和姑站在小院子一塊如一個人長的藍色的石頭前麵,說些家常話。我站在母親近前。姑和母親此時都是人生青春時候,姑的臉雪白雪白的,和天上的白雲一般好看,頭發是拍拍方方形的頭發,像是溫和地挨在耳際前麵。
母親臉上緋紅色,和姑說話時,總是發出爽朗嗤嗤的笑聲。
爺爺的老屋挨的院子地上,爺爺挖了一個小坑,也就是糞坑,小孩子要拉的時候,能方便一下。大圓蹲在小坑邊,臉蹩得通紅,竟小聲地哭起來。
這時候,有一個小男孩子,到了大圓表妹的跟前,見大圓表妹的屁股裏掉著一個長長白白的蛔蟲,還一動一動的,小男孩子想都沒有想,就一下緊緊地捏住蛔蟲,從大圓表妹的屁股時給拔出來了,丟在了烘坑裏。這時候,大圓表妹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了,一場虛驚也消失得遠遠的了。
這個小男孩子是誰?就是我。
姑對母親說:“這娃手還狠狠麻利利的,長大以後當過醫生沒有問題!”
母親聽了嗤地笑了,對姑說:“咱這戶門裏,還沒有出過醫生,不知道能不能?”
姑說:“沒有出過,就不一定不能出!能的!”
母親笑著說:“我也希望他姑說的話能成真!他長大以後能自己把自己養活了,不讓大人為他操心就是大福了。”
母親當時說的話的意思就是這樣,不過當時我是不懂的,長大了,每回憶那一回母親給姑講的話,總是想到了母親對我的關愛,對我長大以後寄予的人生希望,當然也是最基本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