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我是瘋了……”
陡然拔高的嗓音,像是撕裂的上等絲綢,尖利而刺耳,蘇苑莛殷紅的嘴角,殘笑如同熊熊烈焰一樣鋪開,聚滿欲待毀滅的陰鷙:
“是你們把我逼瘋的……淳於焉……你說過,一生一世都不會有負於我……為什麼自從她出現以後……你就一點一點全變了……”
玉手纖纖,驀地指向對麵的安若溪,鮮豔的鳳仙花汁,調在指甲上,襯著手背上根根凸起的青筋,形成一幅妖豔詭異的畫麵,女子精細的眉眼,就在這層層妒忌之下,愈加熾烈如燒:
“你居然為了她……與別的男人爭風吃醋……為了她……寧肯放虎歸山……甚至為了她……連這麼些年處心積慮得到的一切都可以舍去……為了她……你連性命都不要了……”
“為什麼?……論美貌,論才智……我蘇苑莛究竟有哪一點比不上她……為什麼你要拋下我,跟她在一起?……為什麼?……”
聲聲質問,從女子殷紅似血的唇瓣間,刀鋒一般的射出來,傷人的同時,更是在自己心上,劃下一道道重傷;她烈焰如熾的美眸,直直的釘在對麵的男人身上,有大片大片的浮光,從眼前掠過,激蕩成難以置信的不甘和怨恨……
淳於焉淡淡迎著她的目光,墨玉般漆黑的眼瞳裏,平如幽潭,映不出她半分的影子,涼薄的唇瓣,一開一合,清冽的嗓音,似泠泠秋水一樣,傾瀉而出,說的是:
“她或許什麼都比不上你……但在我眼中……這世上卻沒有任何的人,可以取代她……我曾經對你輕許一生一世……是因為無所謂……不是你,也會是其他的女子……情愛於我,本就是皇位上點綴的一朵花……可有可無……直到她一點一點的烙進我心裏……我才知道……是不一樣的……縱然弱水三千,繁花似錦……我隻要一個她,就夠了……”
男人深邃的眸子裏,萬千光華,氤氳的卻不過她一人的身影,那像是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便一直鐫刻在裏麵的一樣,伴隨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生命,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也要帶著她,躺進棺材裏,化為一坯黃土,再也不會分離……
安若溪望著他,世事變幻,有如過眼煙雲,此生此世,有了這一刻,經已圓滿……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就算今日,她與他真的葬身在此地……她也隻有快活……
“淳於焉……”
喃喃低喚,千言萬語,卻也抵不過他姓名的三個字,安若溪反手握住男人的大掌,緊緊的,握住了,便再也不會放手……
蘇苑莛一動也不動的凝住對麵的一男一女,像是認識了他們千萬年,又仿佛剛剛認識一般……耳畔,不斷的回響著男人的話:“我隻要一個她,就夠了”……一字一句,皆像利刃穿胸,將一顆千瘡百孔的心髒,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再難救回……
“哈哈……”
陰厲的笑聲,像是在無邊地府裏浸過一般,從女子妖嬈的唇瓣間,不斷的湧出來,割破空氣裏緩緩流淌的綿疊情愫,帶著蓄勢待發的毀滅之氣,狂風驟雨一樣席卷而來:
“好……既然你們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們……”
殘笑之聲,戛然而止,女子紅唇似火,利如刀鋒,緩緩開口道:
“點火……”
尖利的嗓音,陡然劃破長空,似鬼魅夜哭,那拉的極長的一個“點”字,餘音未散,卻已從中間,生生截了斷……蘇苑莛望著那長臂如勾,扼在她喉嚨上的大掌,眸裏焚燒似火,炙開不能置信的慘痛……
“連你也要這麼對我嗎?……端木大哥……”
那久違的“端木大哥”四個字,令端木謹心頭一恍,掐住她脖頸的大掌,便不由僵了僵,但眼前的形勢,不容他多想,隻能希圖她放棄:
“隻要你放了我們……我保證……這裏沒有人可以傷你……”
男子冷淡的語聲,針紮一樣刺痛了蘇苑莛結滿硬痂的心,嘴角扯開一抹泠泠的弧度,笑道:
“傷我?……你們傷的我還不夠嗎?……我本來就打算與你們同歸於盡……你要殺我,現在就可以動手……不過很快,你們全都會下來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