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報社的氣氛有些奇怪,社員們,無論是校對員還是記者們都在埋頭工作,但遠比平常安靜的多。
一長排書桌的對麵,是幾張沙發,通常屬於外麵客人來到報社時,客人隨從們待的位置。今天這個位置上坐著幾個麵色陰狠的家夥,他們坐在那裏吞雲吐霧。
有跟卡門爾混的比較熟幾個同事,衝著他使著眼色,又對總編輯室的方向隱晦地點了點下巴。
卡門爾深吸了一口氣,敲了敲門。
“進來!”報社社長兼總編輯杜瓦先生在裏麵應道。
“早上好,杜瓦先生!”卡門爾很是恭敬和禮貌。
房間裏還坐著另一個人,雖然心裏極度震驚,但卡門爾仍然裝著不認識,因為這是托馬斯-戴利,秘密警察局的局長。
戴利局長最近儼然成了報業公敵,因為他迫使二十多家報社關門大吉。
“卡門爾,這是戴利局長,他有些問題需要問你。”杜瓦先生交待了一句就溜之大吉,將自己的辦公室留給房間裏的兩人。
卡門爾暗罵了杜瓦先生一聲滑頭,硬著頭皮道:
“早上好,局長先生!”
“早上好,你是蓋博先生?”戴利局長走到杜瓦先生的位置,然後施施然坐了下來。
“是的,我叫卡門爾-蓋博,是本報的助理編輯。”卡門爾道。
“坐下談吧,別緊張。”戴利笑了笑,示意對方坐下,“我就叫你卡門爾吧,咱們就像朋友一樣談談,放心,沒什麼大事。”
卡門爾可不會相信這屁話。見戴利正要掏出煙盒,卡門爾迅速地奉上自己的香煙。
點燃了煙,戴利美美抽了一口,自嘲道:
“抱歉,我的煙癮有點大。你知道,幹我們這行,其實跟你們這些文人一樣,最費腦子。因為我經常需要從一大堆亂麻中找出哪怕是一點有用的線索,這就需要我付出百倍千倍的時間和努力,而上司總認為我的工作與他支付的薪水不相稱。同樣的,我的部下們也這樣埋怨我,哈哈!”
“局長先生,我完全可以理解這一點,越是熬夜,煙越是抽的厲害,盡管我們都知道吸煙有害健康。”卡門爾道,“我想局長先生親自來到這裏,不是為了跟我討論香煙的危害吧?其實我是讚成對煙草征收奢侈稅的,越高越好,因為這樣我或許會因為囊中羞澀而戒了煙。”
卡門爾雖然年輕,但看多了世情,這兩年在新聞行業中也沒白經曆過一場,對這種嘴上官司很是擅長。如果他願意,他可以跟人聊一整天,而且話題絕不重樣。
戴利歪著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從身邊報架上找了幾份報紙,攤在桌子上:
“好吧,咱們言歸正傳。”
“請指教!”卡門爾此時充滿了鬥誌,甚至還有點躍躍欲試的意思。
“二月十五號,這篇新聞綜述《論貴族議會的偉大作用》,是蓋博先生的手筆吧?”戴利問。
“確實在下的拙作。”白紙黑字,卡門爾當然不可能否認。
“貴族議會應當改名叫顯貴議會,因為它的成員都是大貴族,並且都是陛下親自挑選的貴族。但對過去三十年貴族議會通過的法案進行研究,這個機構隻起到門麵的作用,既不能解決帝國極需解決的問題,又不能提出解決問題的議案,它唯一的作用就是一座養老院,因為它的成員平均年齡是五十八,這真是有閑階級,可以有大把時間在那裏輪流演講。從數學統計上來講,完全是因為少數年紀較輕而被平均的結果……”
戴利念了一大段,然後逼視著卡門爾:“蓋博先生,你對皇帝忠誠嗎?”
“當然!”卡門爾嚴肅地答道。
“那是什麼原因讓你寫出這麼一段文字?”戴利問,“我從中讀出了你對陛下的不滿。”
“不,局長先生,我對陛下無比忠誠,越是忠誠,就越是促使我提出善意的批評。就像諍友,抱歉,卑微的我僭越了,但良藥苦口,忠言逆耳的道理,局長先生應該是明白的。至於我的讀者,則來信評價說,這段文字描述精確,請注意,是精確而不僅僅是準確,因為這涉及到數學。”卡門爾道,“如果有人能證明我的數學比較差,我願意向所有人道歉,請他們原諒我的無知。因為作為一個文學院的學生,計算錯誤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