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銳不以為意,而許尚有點震驚……五峰兄現在的和剛才的好像正好是相反的?
汪直還沒完呢,招呼眾人坐下後侃侃而談。
“慈溪袁家雖有些眼光,但也看不太遠,隻給海船、貨物購置保險!”
汪直搖著頭:“老夫船隊,每艘船上的船員都購置保險,花費不大,但一旦出事,查實後……四海商行最少要出一半撫恤!”
“諸位,以往跑海,靠的是膽量,但如今設市通商多年,眼看著就要開海禁了,日後跑海,海船、船員才是要事,不撫恤亡者,那些船員在其他地方就討不了一口飯?”
“還是老船主看得遠!”一位中年商賈立即跟著讚道:“不過半成費用,值得很!”
另有人點頭道:“慈溪袁家雖是寧波望族,但名聲可不太好聽,和咱們不一樣。”
“不錯不錯,咱們上下左右都是鄉人,就是船上升帆的都是徽州人,萬一碰上風暴,就算是破家也要發放撫恤,可不比他們浙商!”
“隻是不知道給船員購置保險,費用如何計算,待會兒去四海商行問問清楚……”
聊了一陣後,汪直拒絕了同鄉的留宴,和錢銳去了錢家酒樓,類似的酒樓如今在鎮海、杭州、紹興一帶遍地開花,其中不乏錢家護衛的影子,但錢家酒樓依舊是翹楚……沒辦法,錢淵腦子裏的新菜式數不勝數。
其實錢淵還真不是靠酒樓賺錢……從辣椒開始,紅薯、洋芋、玉米、葵花籽、花生、番茄,多少作物的吃法、用法、榨油法、種植技巧都是從這兒發散出去的。
“真是了不得啊。”汪直揮手讓二退下,拿起酒壺親自斟了兩杯酒,“月餘前,就算汪某出麵也成不了事,不定還被眾海商背地裏指責……”
夾了片魚肉送進嘴,向來最喜歡酸菜魚的汪直今日有點食不甘味,苦笑道:“但如今慈溪袁家遭海盜劫掠,四海商行行事如此迅速,安撫眾人之心,如若汪某再出麵,自然一帆風順。”
“真是羨慕先生,有子如此,夫複何求?!”
“不好。”錢銳慢悠悠的:“徽商、浙商稍好,但必然還有大量海商不肯,除卻蘇鬆,南直隸、湖廣、晉商都還要觀望些日子……甚至聽聞有人鼓動朝中言官彈劾淵兒橫征暴斂,大發橫財。”
汪直嗤笑道:“這話也不算錯,若你兒得逞,四海商行一躍而起,必為東南翹楚,僅庫存銀兩就令人瞠目,隻怕兩京戶部加起來都不及!”
“你他要那麼多銀子作甚?!”
錢銳沒吭聲,夾著油炸花生米嚼著,回想起一個月前兒子講述時的壓抑不住的興奮表情……銀行是個什麼玩意兒?
在這個時代建立一座正兒八經的銀行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以四海商行為後盾,以放息為手段聚攏錢財,再放貸給各行各業的商人,以達到擴大商業版圖的目的……卻是有可能的。
“看看這手段,好熟悉……如出一轍啊。”汪直忍不住又嘀咕道:“記得當年設市通商,在瀝港上商量的好好的,到了鎮海……你兒子手裏壓根沒銀子,修繕碼頭,平整道路,還修築威遠城,全都是汪某和本地大戶出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