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風竹村安靜極了,似乎連犬吠都少了許多。平日神氣十足總愛欺負鄰家母雞的大公雞早起打鳴時也是有氣無力,就像隻母雞。本來就不熱鬧的小村子無風無浪,隻有那連日的細雨飄落屋頂、河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楊寡婦劃開一塊豆腐,唉聲歎氣地說:“自從知道那小沒良心的要走,這天就沒晴過。愁死個人了!”
該忙的事都忙完了,秋落這幾日也落得清閑,每天一早就去村頭的石橋上垂釣。下雨也不顧,披著蓑衣,一釣就是一整天,日出開始,日落而息。一整天的時間也不甩杆,隻是握著魚竿靜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釣魚不是這個姿勢的,他不像是在釣魚,而像在等待什麼,接連三天,直到第四天的的清晨……
第四天的清晨,雨沒停,秋落依然穿著蓑衣扛著自製的竹釣竿去了橋邊,就坐在橋沿上把線甩了出去。剛下線,魚線四周便冒起了泡泡,有魚上鉤。要知道,雨天釣魚是最容易的。秋落偏偏沒有動作,依然是端坐橋邊不動彈。沒多久,村頭的竹林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秋落這才微微一笑:“魚兒上鉤了。”
下一刻,茂密的竹林裏便鑽出一人一馬,那騎士一襲紅衫,佇立村口像是在雨中跳動的火焰,細細一看,是個女子。女子明顯趕了很久的路,身上的蓑衣早就被風竹周圍複雜的地形刮得七零八落,能進得來真的不容易。沒有了遮蔽物,女子被雨淋了個透,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幹燥的地方。女子著一襲紅紗衣,輕薄的披在白色夾衣上,紗衣上是一大朵一大朵精美的白蓮,一根簡單的白絲帶挽個結係在腰間,勾勒出窄薄的腰跟傲人的前胸,被雨淋濕的裙裝貼在腿上,隱約能看到一雙如玉的豐腴美腿,腿型修長令人神往,整個人就像出水洛神騎在馬背上,不食人間煙火。
再細看,便會覺得這是一個多美貌的女子啊!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滿頭青絲被雨淋了個透,柔順的披在雪白的俏臉兩側,發梢自然微微的卷曲,貼在精致的鎖骨上。睫毛被淋雨了依然茂密挺翹,關鍵是那一雙霧水般朦朧的眸子,黑白分明,透著如絲的嫵媚。瑤鼻輕巧,濕潤唯美的唇瓣微微翹起,魅惑人心。被雨打濕了,像隻委屈的小花貓。
村頭的綠竹沙沙作響,在蒙蒙細雨的印襯下,女騎士一抹臉上的雨水,甩甩頭,宛如畫卷。
“唰!”秋落一抖手腕,一條肥美的大鯽魚被甩出水麵,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最後被秋落伸手抓在手中。女子看的真切,雖然橋頭隻是一個披著蓑衣的背影,感覺卻是如此熟悉,是他,就是他。
女子纖手捂唇,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開口時,還是顫抖了:“師……師兄,我來了,想容……終於找到你了。”
秋落轉身,露出一個如沐春風的微笑:“小丫頭,又瘦了。”
這一刻,縱是花想容再堅強也忍不住了,蹲下身子像小女孩一般嗚嗚哭起來。
從十七歲失去師兄的消息,到如今已是三年,時光荏苒,當年青澀的小姑娘也逐漸成熟,出落成傾國傾城的美人。淚如雨下,混雜著雨水在白瓷一樣光滑的臉蛋上往下流,花想容再也不去管,擦都不擦一下,就像小時候一樣,隻要師兄在的地方,什麼都可以不顧了。什麼淑女形象,什麼女俠風範,統統不要。秋落在,便會幫她處理好一切的事情,自己該做的,就是無休無止無法無法地無理取鬧。
還在兀自哭泣,花想容感覺到有人靠近,緊接著身上一重,秋落把蓑衣披在了她身上。花想容感覺到溫熱的手掌拉住了她的手臂,接著就聽到秋落溫和的聲音:“起來。”
聽到師兄說話,想容姑娘突然覺得三年沒見師兄,一見就哭,太丟臉了!想到這,花想容趕緊站起來,拿髒兮兮的小手直往臉上抹,想要把眼淚擦掉,卻沒想到越擦越髒,不禁慌亂起來。
秋落失笑,按住她的手,伸出袖子幫花想容細細擦拭起臉來。剛釣完魚,麻布做的袍子上沾著淡淡的腥味,粗糙的布麵擦在臉上也不是太舒服,花想容卻閉著眼睛一副享受的樣子,完美的唇角掛著笑,直到秋落輕敲她的頭說“好了”才依依不舍睜開眼。
緊接著,想容姑娘感覺掌心被握住,秋落牽著她往橋上走。秋落的聲音從前麵飄過來:“淋濕了,我在家燒了熱水,先洗洗吧。”因為秋落走在前麵,花想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的芳心卻是一陣竊喜,師兄還是這麼細心啊。
連日來的秋雨,秋落每日都燒了熱水等著來人,果然被他猜中,來人不是蕭軒,便是自己最疼的小師妹花想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