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紅楓特地洗了個澡,理順了糾結的頭發與油跡斑斑的胡子,穿上整潔體麵的衣服,像換了個人似的,巍然站立之姿頗有老神仙的味道。但秋落一直笑話他,乾坤山莊四大堂的掌教,數他最沒氣質。滿紅楓無奈搖頭,道:“大笑三聲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若去請劍,必須去楓林深處。那是整個山莊的禁區,一般弟子都不敢靠近,但林中卻又沒有設定界限,真有人靠近了也無妨。禁地中危機四伏,卻是楓葉堂最神聖的所在,故此,傳聞中的老劍仙不得不慎重對待,細細沐浴更衣才領著秋落前往。
秋落同樣梳洗,脫去滿是積雪泥土的衣服,換上山中弟子的綠衣裝扮,並且披了山莊裏統一製式的披風,跟在滿紅楓後麵緩緩而行。在秋落的印象中,他很少穿這套衣服,從懂事起便總是穿個麒麟袍子滿山跑,與山莊裏穿著清新素雅的師兄弟一比,便是煢煢孑立,顯得格外怪異。
天色完全暗下來,冷風呼號,卷起林中無數落葉。白發老者滿紅楓拄拐在前,披了大鬥篷的秋落跟在後頭,像是兩隻山精野怪行在林間,二人俱都沒有打燈,更讓氣氛詭異。一直行了有半個多時辰,道路兩旁的景象一直沒有發生過變化,都是高低不同的楓樹,枯萎凋零在風中飄揚,看不清下一步該邁向哪裏,但二人卻輕車熟路,頭也不回地往前,目的非常明確,空氣中隻剩下二人腳下踩碎葉子的“擦擦”聲。
一路走來也沒遇上什麼阻礙,終於,師徒二人在一顆參天的楓樹麵前停下。這棵樹的樹幹之巨大,足可讓十人手拉手才合圍的上,茂密參天,上頭的葉子非但沒有枯萎,反而是折射著嫩紅的光澤。與其說這是一棵大樹,倒不如說這是個小房子。隻見粗大樹幹的正麵,開了一扇黑色的門,門上掛著兩隻燈籠,在夜風中搖曳,裏麵的火卻不熄滅,非常詭異。
滿紅楓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借著燈籠的火光,秋落可以清晰的看到老者臉上的憂色。滿紅楓看著秋落,低聲問道:“準備好了嗎?”
“嗯!”秋落堅定地點點頭,毫不猶豫。
“進去吧。”滿紅楓走向一旁,仰頭看著滿樹的楓葉,沒由來的一陣感慨,卻不去看秋落:“當年種下的小樹苗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長著翅膀飛了,我這個老頭子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風雨無情,樹苗啊樹苗,若是遇到大風大雨,且不要挺直了腰杆去硬抗,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切記要注意安全,命是自己的,卻也是大家的。”
秋落對著滿紅楓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說道:“謝師父教誨,徒兒受教了。”說著,他將鬥篷脫下放到一邊,自腰間抽出那神出鬼沒的血楓劍,一劍刺入嵌入楓樹的大門內,手法跟打開楓葉堂的地下室如出一轍。黑色的大門應聲洞開,沉重的門緩緩沉入地底,最後發出震天的轟響。
滿紅楓眼神詫異,剛上山時,秋落的功力頂多剛摸到二品的門檻,而剛剛那一劍,卻表現出了二品上層的實力。聯想到秋落剛剛經曆了一場傷情事,滿紅楓又釋然了,人這一生,總是要伴隨著傷痛成長的。
巨大的斬楓劍出鞘,秋落提劍閃入樹幹內。黑色的大門像是有所感應,在秋落進去後又緩緩升起,很快又被關的嚴絲合縫。一群夜鴉被大門的動靜驚飛,撲拉撲拉飛向另一個月色。滿紅楓在大門口席地而坐,閉目養神,燈籠搖晃的更為厲害,莫名詭異。
……
秋落進入黑大門後,往前行兩步,見一深不見底的大洞,縱身一躍,便落入了一個新的地界,習慣了黑暗的視線頓時被刺痛,樹洞下油燈數百,點燃時明亮如白天。再睜開眼時,秋落便見到一名胖和尚提著戒刀對著自己憨笑。
這棵巨大的楓樹被山莊中人稱為“神樹”,樹底下被挖空,共有七層,深約二十丈,每次下跳都是別有洞天的一層。這般鬼斧神工的技藝是楓葉堂的老前輩們留下來的,至今數百年,已無人考究是怎麼做的,隻是山莊的弟子們都知道神樹下的每一層都有一個守護者,而在第七層,有著驚豔絕倫的一把不世出的神器,這七個守護者擔負捍衛神器的職責,不論是誰接近,必須得過了他們這關才能拿到地底的神器。
這七個守護者的來曆各自不同,來自五湖四海,卻都自願呆在地底守護神器,傳言是七個怪人,但他們真正長什麼樣,並沒人知道。試圖去拿神器的人沒有一個下到過地底的。